里头的声音隐约飘来,大抵有关兵备部署,末了,林琢之还凌厉斥责了凃盼一句,推开门走出来。
“墨槐,领凃知县下去,剑兰,你跟我来。”
门半开着,谷剑兰瞧见凃盼失魂落魄的眼神,墨槐领命进去,唤了他一声,他抬眼,瞳孔瞬间睁大:“你……你是……”
“剑兰。”林琢之回头看她,“怎么了?”
谷剑兰跟上,转瞬将方才的情形抛之脑后:“马上来。”
她快步上前,和林琢之并肩。
“我们要去临镇。”林琢之压低声音道,“他们攻下边镇,会往上来,林疏之来太慢了,咱们等不得。”
“郜离攻镇,会用谷家庄的剑吗?我们要带上这儿的工匠吗?”
林琢之摇头:“他们有妻有女,不会上前线的。”
“郝彷可以,他和墨弯……”
点到即止,谷剑兰没说下去,但林琢之已明了她的意思:“他是我们招来的第一名剑匠,磨合程度都比其他的好,若是他愿,也可以跟过来。”
林琢之脚步一顿:“你……要跟过来吗?”
“跟。”
谷剑兰没有丝毫犹豫,倒是林琢之踌躇了:“总督不知何时会到,你可以在这儿等他。”
她摇摇头,她其实信不过凃盼:“他要再找一个师爷,我架不住。”
“和他无关,上次确实是李黎从中作梗,他方才还问起李黎,这个老糊涂还不敢相信他是郜离人。”林琢之低头叹道,“那么多年还是那副糊涂样。”
谷剑兰总感觉这话哪儿不太对,还没想到要紧地方,就听林琢之道:“那便回去收拾收拾,若他们来攻镇,恐怕还会缴得不少兵器。”
谷剑兰点点头,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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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镇在边镇之上,边镇沦陷,林琢之要在临镇阻他们上攻。
次日晌午他们顺利到达临镇,兵备佥事道上相迎。
兵备佥事刘民是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瞧见林琢之来,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给众人安排好了住所。
林琢之来到道蜀,屏退旁人,开门见山:“北境需要换兵器。”
刘民叹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林琢之静静瞧他,负手不言。
刘民自迎接以来都是一副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模样,像是对自己有意见。
不知他是因为自己身为文官而不打算听从命令,还是曾任职上京,在那个地方听到过关于自己的传言。
林琢之思忖着,先好好说话:“从上京来?”
刘民自嘲一笑:“得罪人,下来了。”
难怪。
林琢之从腰间拿出那块刻着“匣”字的玉,再从玉里取出封笺。
刘民接过,摊开,眼眸睁大,双手微颤。
“换兵器。”林琢之强调这三个字,“刘佥事认为这封笺足不足以调动你?”
“你、你这是……”
“威胁。”林琢之淡淡道,笑如春风拂面,“所以你应不应?”
刘民满脸丧,就差没给他跪下:“世子殿下,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能造出什么好兵器?流言闹得沸沸扬扬,虽不知真假,但多少得有防人之心吧?”
“你不知郜离用的是谷家庄的兵器?”
“知道,但殿下想想,谷家庄在覆灭之前也没投靠陛下,一个北境的小小山庄能掀起什么风浪?这会儿郜离想拿,拿走便是,东郦人才辈出,缺他一个谷家庄吗?”
林琢之的脸色越来越沉,袖下拳头攥紧,他压着怒意:“以刘佥事看,怎么做才好?”
“不就是为个姑娘?把那姑娘交出去……”
寒光一闪,直指咽喉,刘民当即噤声。
林琢之紧盯着他,怒道:“他们郜离,贪的仅仅是一个姑娘吗?”
“谷家庄无论是否投诚陛下,谷家铸剑术都属于东郦,半点容不得郜离觊觎,若是因为这项技术出自边境就将其拱手让人,将来郜离靠着它入侵东郦,点点蚕食,以后是不是连江山社稷都要让给他们了?!”
“殿下慎言!”刘民吓怕了,左顾右盼,“下官只是忧心战争爆发伤及人民,没有这个意思。”
林琢之收剑入鞘,不耐:“换兵器。”
“换、换,兵备道换就是了。”
刘民受不住这个刺激,领了命令退下,出门时还连连叹息。
同是被发配到北境这等苦寒之地的人,偏生人家是世子,自己一把老骨头还得受这等惊吓。
当真是世风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