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砸在铁盆边缘,刺耳的响伴着怒吼,回荡在逼仄的刑房内。
李师爷指着谷剑兰,恶狠狠道:“好生伺候着,给姑娘再洗几次脚。”
狱卒领命,刑房外传来倒冰块的声响,谷剑兰吓得一激灵,拼命挣扎。
所谓“洗脚”,便是用冰水开水轮流泡足,洗至皮肉分离,最终双足尽废。谷剑兰这双脚被洗了小半时辰,盆中还冒着带血腥的烟气,若再洗上一轮,她的双足怕是真的要废了。
谷剑兰被狱卒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一小桶冰块搬到自己眼前,李师爷一抬手,狱卒即刻将其尽数倒进铁盆里。
冰块的寒凉自足而上,遍布全身,谷剑兰浑身打颤,求生不得的绝望将她重重包裹。
牢门响,开水来,谷剑兰死死咬住嘴唇,发颤的双腿被狱卒按得生疼。腾腾热气逼近,狱卒刻意提起开水壶,在她眼前几寸距离摇晃。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决定上京滚钉板,还是在这儿递投名状?”
谷剑兰咬着唇,垂眸不语。
李师爷怒极:“给我——”
“师爷!”
一个狱卒急匆匆跑来,在李师爷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李师爷的眉头越皱越深,抬眼看向谷剑兰。
片刻后,他下了命令。
“上压禄。”他一顿,狠道,“上大压!”
脚下的铁盆被迅速撤走,狱卒连拖带拽,把谷剑兰扔到长条凳上。
谷剑兰如砧板上的鱼任他们摆弄,才得以缓上须臾,又被忽然盖下的大土袋压得喘不上气。
四肢被缚,窒息感席卷而来,李师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谷剑兰的耳边却顿起喧嚣。
“剑兰,这月牙形的疤是我一人撂倒三个郜离小孩留下的战绩,我是不是很有当将军的天赋?”
“大小姐要听什么故事?越王八剑还是欧冶子?”
“兰儿,你有没有看见阿娘的剑簪?看见了和阿娘说一声。”
“剑兰。”
“大小姐。”
“兰儿。”
“砰!”
冰天火光,哀嚎四起,长剑入肉声充盈耳膜,血腥味窜入鼻尖。
“跑……”
嘈杂声中一道虚弱呼唤,推着谷剑兰在巷子里乱窜,她跑到小巷深处,直到周边环境越来越黑,越来越静,自己的喘息声亦越来越弱……
“咣啷!”
一声巨响炸开,猛地砸在谷剑兰心头,她有一瞬间的回笼,汗水糊住双眸,依稀见得头顶摇晃的油灯。
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浪潮般涌来,谷剑兰噩梦未醒,恍惚间以为是郜离人朝这边来了。
她尝试着动动身子,苦于被重物压制,没有丝毫气力,谷剑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直接自戕,免受屈辱。
余念未消,她听得脚步迫近,身上的土袋被来人卸下,新鲜空气倏地灌入肺腑,她大口大口地吸气,冷汗在这一瞬间冒出,沿着鬓角滑下凳面。
浑身被汗水浸透,谷剑兰像从砧板落回水里的鱼,呼吸终于畅快许多。
“谷剑兰。”
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谷剑兰眼前仍是迷蒙一片,只隐约瞧见顶灯下忽明忽暗的人影。
一身蓝黑直裰,隐隐见脸型周正,似与记忆深处某一张脸重合,她猛地抬起手,攥住眼前人的衣袖。
“之哥哥……之哥哥……”嗓音沙哑急切,她弱得只剩虚声,“郜离人……追上来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