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年芝模糊听到一两个单字,开口问,白衣女人笑吟吟地看向她,那一双瞳孔极为亮,恍如天上明月,林年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速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的思绪,狐疑道,“阿姨,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是什么时候躺石头上的,我们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我一直都在呀。”白衣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得似飞在空中的羽毛。
怎么可能!
林年芝瞪大眼睛,直觉面前的人在骗人,白衣女人也不露怯,任由林年芝与宋陵打量。林年芝仔细瞧这张脸,越来越心惊,忙拉扯少年转回头去,不敢再看。
宋陵疑惑地问:“怎么了?”
背后女子见两人悄默默的样子,大笑几声,“还要说悄悄话呀,如今的娃娃好可爱呦。”
听得林年芝又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全身僵硬地如一块石头,双手死死抓住衣服下摆,紧张得满手都是汗,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那真是见鬼了。
“林年芝?”宋陵垂下头,想要去看少女怎么了。
林年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抬眸定定望向宋陵,嗓子发紧,“这个阿姨,像不像景山上……那个?”
“景山?”宋陵茫然开口,突然身形一顿,那晚的记忆登时从脑海里蹦出,清晰得恍如昨日。
两方对比,宋陵不由地深深吸了口气。
后面的女子,确实很像他们在景山神秘小路上看到的人!
当时他们与她相隔将近五十米距离,却能清晰看见女子的脸庞,那位也穿着一身白衣,闲庭信步地在悬崖上散步,就像在她的后花园里闲逛一样……
林年芝从宋陵眼中看到了震惊,看来,他也觉得像。两人都有些发怵,不约而同地挨紧了些。
人在恐惧时,对四周的声音变得极为敏锐,现下除了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叫声,树叶沙沙声,仔细去听,身后的人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怎么回事,那女子刚刚那么多话,现在怎么不说了?
宋陵定定神,转头去看,脸色一变,“她不见了!”
林年芝慌忙回头,观景石上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的影子!
只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她能去哪儿?一眼就望到头的大马路,一边是人工湖,一边是茂密无法进入的灌木丛林,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的?
一阵风吹在身上,顿时有种阴风阵阵、让人寒毛立起的感觉。
林年芝一跃而起,“我们快走!”
他们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处,耳边的风呼啸,林年芝腿发软,双眼紧紧盯住前方,速度一刻都不敢慢。
视线内忽地闯入一抹鲜艳的绿色,两辆自行车就像脱水的两条鱼猛地扎进湖水中,欢声笑语猛烈扑来,小孩、宠物在阳光下奔跑,天上的风筝地上的人们色彩浓烈,鲜活的生命力在绿荫草地上肆意生长。
他们又回到了大草坪上!
实在支撑不住,林年芝瘫坐在草地上,喃喃地说:“难道大白天,真见鬼了?”
宋陵也是有些心颤,不过还是安抚林年芝,“可能就是长得像,别多想。”
身上的冷汗被阳光蒸发,林年芝茫然地点头。但谁都无法解释那个中年女子是如何悄无声息出现与离开的。
宋陵带林年芝找了个阳光充沛的地方坐下。
宋陵,“说不定真如你上次所说,她是一位隐士高人,来人间走走,被我们遇上。”
记起中年女子说的话,林年芝不满道,“看起来是个喜欢调侃人的隐士高人。”
两人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也不敢骑车乱跑,就在大草坪上坐着聊天转移注意力,晒太阳,充足阳气。
网上说,一般遇上脏东西会倒霉几天,林年芝还有些忐忑,谨慎小心过了几天,除每天的重复生活,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她才松口气,渐渐忘掉这件事。
第二次模拟考很快来临。
这次林年芝调整心态,一雪前耻,果然如宋陵所说,她进步了。林年芝高兴地将每张试卷都亲了好几遍,为感谢宋陵,晚上下晚自习,特意请他去吃了一顿烧烤。
当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一点,林年芝打开家门,一首撕心裂肺的爱情歌曲猝不及防地撞上耳膜,林年芝皱起眉头,抬头去看,林文轩摊着大肚子,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
一晚上的好心情被这幅画面打破,林年芝道,“声音小点,你这样会吵到邻居的!”
林文轩扫了眼林年芝,哦了声,听话地关掉手机音乐。
见林文轩一副悠闲自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林年芝忍了忍,还是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看电视不睡觉?”
“妈在给我铺床,等她铺完我就睡。”林文轩换了个姿势,单手撑住脑袋,抓抓屁股,头也不转地说。
怪她自作多情,林年芝再也不看沙发上的人,径直走进房间拿换洗衣物。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林年芝捧着衣物路过林文轩房间,突然听见母亲张水兰在打电话。
“都怪林同桂,厂子苦苦支撑一年多,现在准备卖掉,……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接盘的,小丹,你说当初我怎么就嫁了个这样的人。”
脚步一顿,林年芝朝半掩的房门里看去,张水兰坐在床尾,长发松松扎在皮筋里,人弓着背。林年芝记得小丹是母亲十几年的好朋友,嫁到外地,前两年还来家里吃过饭。
“……一想到这事我就生气,觉都睡不好,昨天还去看了医生。”
“医生说是精神太紧张,给我开了点安眠药。”张水兰无力地撩起耳边散发。
“你说厂子关掉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惆怅低缓的音调从张水兰嘴里吐出,让林年芝有些错愕,她什么时候这么有气无力地说过话了?张水兰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暴躁性子,有次她急性胃炎上急诊,脸色又青又白浑身冒虚汗,站都站不住了,还能将医院走廊上不让位置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这段时间林年芝读书考试,没怎么观察家中情况,探头去看,果真见张水兰眼下乌黑,一副精神不好很疲惫的样子,似乎老了十岁。
张水兰又说了两句,才挂上电话,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站起来整整刚刚坐过的位置。见人要出来,林年芝赶忙轻声进入卫生间。
热水浇在脸上,林年芝闭着眼睛,内心酸酸涨涨,紧得难受,十分复杂。
洗完澡,她绕过客厅在阳台上晾晒内衣物。林文轩已经去睡觉,张水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在重播音乐节目,音量调到最小声,张水兰没有看,眼睛盯着茶几桌面,心事重重。
见张水兰这个样子,林年芝以为自己会高兴,但说实话,她一点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挣扎片刻,林年芝开口:“妈,你注意身体。”
说完,径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张水兰听了,心中恍然一震,转过头,表情复杂地望向紧闭的房门,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