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
“哎呦!”伍甜猛扑在座椅背上,捂住头就要埋怨几句,突然见施琴兴奋地单手撑在副座椅上,朝外面的人打招呼:“宋陵?好久不见!”
*
本来宋陵与陈昊然是要一起下晚课回家的,他们刚走到大门口,陈昊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还没说几句陈昊然就急了,据理力争跟机关枪一样持续输出,最后挂上电话还是与宋陵道歉,不情愿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边大道上全是下课的同学,熙熙攘攘,互相走着,有人路过宋陵身边,好奇看他一眼,也有些低年级的女同学见到他会羞涩打量。宋陵往地铁方向走,去地铁站需要坐两站路的公交车,他路过公交站,径直往前没有停留。
他想吹吹风,散散心。
施琴一眼就看见人行道上形影单只的宋陵,赶忙来了个急刹车,不顾后座表妹震惊无比的表情,忙从储物盒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她手中,像赶苍蝇一样,“你自己打车回去,想吃烧烤就去买,我跟美少年聚聚。”
“什么叫聚聚!?”伍甜被施琴赶下车,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抓着两张纸币。
“宋陵,来,跟姐姐聊聊。”施琴冲宋陵甜甜地笑。
“他才不会上车!”伍甜大吼。
宋陵站在人行道上,想了想,随即沉默地打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伍甜瞪大眼睛,猛地抽气,指着离去的车屁股大喊,“叫我不要跟他做朋友,你还让人家上车,我要告诉姐夫!见色忘妹!”
车上,宋陵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施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笑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宋陵说了个地址,是他旁边小区的街道。
施琴点头,过了会儿又问:“怎么不坐副驾驶?”
“坐后面挺好的。”宋陵笑笑。
“好吧。”施琴有些可惜,本来她是想好好看看盛世美颜的,现在人家故意跟她拉开距离,那就算了。施琴打开蓝牙,放了首轻快的歌曲。车厢内一时没有人说话,等放到第三首歌时,施琴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小孩这么沉得住气。
她又扫了眼后视镜里的少年,开口问:“你怎么会愿意上我的车?”
“我猜你有话要跟我说。”宋陵转头看向施琴方向,双眼一片清明。
施琴忍不住笑:“真聪明,”她想了想,问道:“你关注了宋家案件没有?”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宋陵愣住,自从宋家别墅离开,他就没有主动去搜寻过案件进程,他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不是逃避,而是不想让过去干扰现在的生活。宋陵摇头,说没有。
“这个案件很复杂,甚至牵扯到更上面的利益关系。宋家是推手,也是某些人的工具。”施琴点到为止,没有说得太多。
宋陵听懂了,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被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霓虹灯照射,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内心竟然很平静。所有的一切从那一晚分崩离析,宋知山打他的伤口也早已愈合,以后他与他们都没有关系了。
说起来,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好像有种与世隔绝的不真实感。宋陵弯了弯嘴角,有点想笑。
“我很抱歉,这么对你,”前方红灯,施琴停了车,转头看向后面的少年,“我们做生意的也怕流言蜚语,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等过段时间所有事情平息下来,就好了。”
“我知道。”宋陵点头,没什么表情,他已经看得很开了。
施琴松了口气,她是不喜欢被这么漂亮的少年误会的。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宋陵抬眸,突然问。
“好啊,你问吧。”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施琴撩了撩长发,妩媚一笑,“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啦,我最喜欢好看的人了。”
“不是因为我是宋知山的儿子就好。”宋陵嘲讽地说。
表姐一愣,哈哈大笑,“当然不是。”
宋陵这才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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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区快要十点钟,林年芝绕过花圃往家所在的楼栋走,不远处的草地上好像团着一人,林年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人垂着脑袋一手抽烟一手拿手机,屏幕里的音量放得小声,似乎是致富经,林年芝路过又瞄了两眼,才惊讶地喊了声爸。
男人闻言抬头茫然地往这边看,果然是林同桂。林年芝上前几步,“你怎么不上去?”
将燃烧已到过滤嘴的烟蒂摁在地上熄灭,林同桂撩了撩眼皮,“上去也没用,不想跟你妈吵架。”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林年芝在心中吐槽。从老家回来后林同桂就没呆在家里,一直在工厂住,林年芝有一阵没看到他了,“你在这坐了多久?”
“没多久。”林同桂关掉手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两父女没什么话说,呆呆站着又别扭,林年芝就要一个人上楼,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把这袋香蕉拿上去,给家里买的。”林同桂提起一袋沉甸甸的香蕉递过来。
林年芝看了看,才上前接过。
“你上去别说见过我,我现在连她短信都不回的。”林同桂说。
“那这香蕉怎么说?”
林同桂顿住,突然拧眉,“怎么这么笨!就说你买的,同学送的,随便撒个谎。”
他不再看林年芝,转身就走。
林年芝回到家里,将香蕉放在桌上,进房间拿换洗衣物准备洗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张水兰正站在桌前看袋子里绿油油的香蕉,她抬头问:“你买的?这么生。”
林年芝径直走进浴室,“爸爸给的。”
张水兰一听,猛地追上来用力敲已经关上的浴室门,“他在哪!怎么不上来?”
“他回去了。”林年芝回得言简意赅,没半句废话,打开花洒,用水声遮掩张水兰的质问。
张水兰确实要问,听见里面的声音,心里瞬间不痛快,这女儿从小到大脾气古怪,话也不好好说,她又冲回客厅,拿起电话找通讯录,“死男人现在都不回家了是吧。”
铃声响到结束,电话那头的人不接,又打了两个过去,对方还是不接,张水兰更加生气,“电话也不接,林同桂你好样的!”
视线里装香蕉的红色袋子异常显眼,张水兰气汹汹地摘掉两根香蕉,一根扔给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的林文轩,一根自己剥来吃。林文轩从怀里拿起一看,绿油油的皮,看起来就又生又涩,林文轩嫌弃道:“哪里买的,一看就不好吃。”
香蕉扔在沙发上,又被张水兰扔回林文轩怀里,“嫌弃什么,你爸买的,给我吃!”
林文轩委屈,又不敢反抗,慢悠悠剥开皮,咬一口,脸色变了,嚼不是,咽下也不是。
张水兰哪里管他这毛病,硬生生站在一旁看林文轩吃完,她心里不痛快,就想折磨人。林文轩一根香蕉琢磨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全部咽下,抬头看了眼张水兰,张水兰满意地点头。
这时林年芝从浴室出来,她又跑上前,先是问林年芝什么时候高考,不等对方回应,目光在房里转了一圈,又说:“你们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叫他回家,听到了没有。”
林文轩躺回沙发上嘟囔:“让他回家跟你吵架吗?”
“你说什么?”张水兰望过来。
没想到被听见,林文轩吓得摇头,“没有啊,我刚刚开口说话了吗?哦,我自言自语了妈妈。”
张水兰不再理会,看了眼在阳台晾内衣物的林年芝,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调台,“现在考大学一点用都没有,那么多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白花四年的钱,我看呢还不如出去打工。跟我打牌的老张,她女儿就是高考后出去工作,现在每个月五千块钱,还给家里拿两千,多懂事的孩子。”
林年芝径直穿过客厅,“啪!”地关上房门。
张水兰皱眉,冲林文轩道:“我就是给她建议,说都不让说。你可别学你姐那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