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叶没有做过多解释,只说说道:“动作要快。”
冯坚见淮叶心意已决,虽然心里头一千个一万个不赞同,但还是应了下来。
淮叶对冯坚的表现很满意,放心地离开了。
送走淮叶,赵仓一脸高兴:“冯掌柜,淮娘子百忙之中过来,可见对三兴的重视。”
说到一半,见冯坚一脸愁容,他立即换了一副语气:“冯掌柜,您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小的愿意为您分忧解难。”
冯坚抬眼看了眼赵仓,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淮叶的吩咐告诉他,问道:“你可有办法?”
赵仓忍不住确认了一遍:“赌解元在寒士书院?”
冯坚长叹一口气,摆手道:“算了,是我为难你了。”
赵仓转了转眼珠,含笑道:“冯掌柜,小的确实没办法,但李管事肯定有办法。”
冯坚听到“李管事”三个字,眼里冒出金光,对啊,李兄肯定有办法!他赞赏地看了眼赵仓。
赵仓目送冯坚匆忙离开的背影,敛去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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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见冯坚面色匆匆:“冯老弟,可有急事?”
冯坚歉意道:“叨扰李兄了,不瞒李兄说,确实有急事相告,方才淮娘子去了一趟三兴赌坊,命我在乡试之前开设新赌局。”
李荣不疾不徐问:“新赌局?可是关于三郎名次?”
冯坚摇头,一脸沉重道:“赌解元在寒士书院。”
李荣听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冯坚情绪激动道:“李兄,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解元!乡试第一名啊!如果是前十,那还有回转的余地,但第一,它的不确定太大了!我虽然不参加科举,但也知道考生能不能拿第一,不仅取决于自己,还受考官喜好、考场环境等各方面的影响,李兄,你说呢?”
李荣没有发表观点,而是回忆起往事来:“那是我第一次见淮娘子,老夫人把西二街交给她打理……”
冯坚虽然不明白李荣说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一起回忆道:“我记得当时李兄你和其他管事都不乐意,我至今都想不明白,淮娘子是怎么说服你们同意建书院的?”
李荣给冯坚添上茶:“冯老弟真是一点儿都不给我这个兄长卖关子的机会啊。”
冯坚一愣:“李兄何出此言?”接着拧眉道:“李兄的意思是,这个问题跟新赌局有关?”
李荣含笑点了下头:“淮娘子当时说,寒士书院会出一个解元,让我们几个管事拭目以待。”
冯坚惊诧地差点儿打翻茶盏:“什么?那个时候淮娘子就就就就就……”
李荣捋了下胡须,徐徐道:“淮娘子在寒士书院建成前这么说,在寒士书院建成后还这么说,冯老弟,你应该能看出来,淮娘子很有把握。”
他对于淮叶心里所想的解元,其实能猜到——穆清临,如此看来,他之前估计穆清临进前三还是保守了。
冯坚长舒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立即着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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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穆府,淮叶就被请到了正心堂。
老夫人眼睛半阖:“今儿去了寒士书院?”
淮叶点了点头,接着认错道:“都怪孙媳儿太过思念三郎,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没说话,过了会儿,又问:“之后去了三兴赌坊?”
淮叶见这架势,忍不住猜测,难道老夫人知道了新赌注的事?所以找她训话?可她刚来回来,老夫人是从何得知的?还是说老夫人在试探她?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要禀明老夫人,一来,她先斩后奏已经不妥了,如果再隐瞒,那就太没数了!二来,她从来没想过隐瞒老夫人,事情重大,只有得到老夫人的支持,才能顺利进行。
淮叶福了福身:“孙媳儿正要与您商量三兴赌坊开设新赌局一事,外头都在议论三郎,孙媳儿不忍。便想换个赌注,转移众人的视线。”
老夫人掀开眼皮,问道:“什么赌注?”
淮叶恭敬地回答:“赌解元在寒士书院。”
廖婆婆一惊,不过她虽然惊讶,但对解元在寒士书院毫不怀疑,她相信穆清临的实力,不觉得淮叶在说大话。
她看了眼老夫人的脸色,立即换上一副严厉的口吻:“淮娘子,丰州城那么多书院,他们都不敢保证,寒士书院刚建成不久,你哪来的信心觉得会出一个解元?”
淮叶默然半响,抬起头说:“寒士书院需要一次成名的机会。”
廖婆婆对淮叶油盐不进的样子感到头疼,语气放软和了些:“淮娘子,你想打响寒士书院的名声无可厚非,但不是每件事像建寒士书院那么顺利。”
她故意提起寒士书院,是想让老夫人想起淮叶建寒士书院的功劳,从而对淮叶多一些宽容。
果然,老夫人神色缓和了下来,悠悠道:“淮丫头,你觉得寒士书院出了解元,众人会欢喜?”
寒士书院出了解元,穆府是赚得盆丰钵满,但有人赢就一定有人输,众人见自己钱打水漂了,怎么可能欢喜?更何况,他们是抱着必赢的心态下注的。
淮叶立马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不周,沉思良久后说:“若寒士书院出了解元,钱如数奉还。”
廖婆婆感到荒谬,钱如数奉还?她毫不给淮叶面子道:“淮娘子,您当开赌坊是儿戏呢?既然赚了跟没赚一样,何必这么折腾?”
淮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向老夫人认错。
廖婆婆稍微松了一口气,淮叶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突然,淮叶话锋一转,神情无比认真地看着老夫人:“但比起一时的盈利,众人对三兴赌坊的信赖和认可更重要,孙媳儿想要的是,丰州城百姓对寒士书院的绝对信心和对穆府的绝对信心。”
老夫人阖着眼睛,默然不语。
淮叶心里七上八下,思来想去,说起了另外一种情况:“若事与愿违,孙媳儿以为,千金散尽自有还复来之日,更重要的是,寒士书院必抱着一雪前耻的信念迎头赶上,它现在失去的只是一个解元,将来拥有的会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解元。”
说完后,她头一次觉得时间是这么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老夫人对她说:“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