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草丛中一条手臂粗细的蟒蛇在昂首吐舌,李荣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苍白,两条腿动弹不得,冯坚虽然没有李荣那么害怕,但也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之时,那条臂粗细的蟒蛇被分成了三截,制伏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粉矾。
粉矾拎着它欢快道:“娘子,这蛇大补。”
大补?李荣受到了惊吓,他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对粉矾的评价有误,对方不是傻,是狠!
黑皮庄头这时过来,看着粉矾手里拎着的蟒蛇,不由咽了下口水:“嗬,这么大,娘子,您打算怎么吃?”
淮叶看向粉矾,让她拿主意,粉矾想了想:“煲汤。”
黑皮庄头拿出煲汤用的家伙什儿,说道:“蛇汤好,能长命。”
淮叶建议黑皮庄头用大锅,黑皮庄头一拍脑袋:“哎呀,也是,这么大的蛇,小锅盛不下。”
粉矾做饭很麻溜,不一会儿,大锅中就传来浓郁的肉香味,大伙儿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李荣坚决不吃,但闻到香味后,他忍不住往大锅的方向瞅了几眼。
粉矾掀开锅盖,看了眼汤色,咧嘴道:“做好了。”
李荣眼睛一亮,立即起身往粉矾的方向走去,粉矾见李荣急不可耐的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李管事,你不是怕蛇吗?”
李荣顿时哑然,淮叶慢悠悠过来,打趣道:“怕可不耽误吃,是吧,李管事?”
李管事老脸一红,羞愧说:“今儿叫淮娘子您看笑话了,小的怕成那个死样,胆子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真是没脸见人了!”
粉矾咯咯笑了起来,她觉得李荣说话挺好玩儿,没有黄矾说的那样奸诈狡猾。
淮叶转头吩咐冯坚去唤大伙儿喝汤,冯坚一听,果然如此,早在对方说用大锅时,他就猜到了,可即便猜到了,此时心里头的震惊也不减一分。
冯坚同大伙儿传达完,黑皮庄头心里感动,他头一次碰见这么好的主家,感激道:“您的好意大伙儿心领了,但规矩不能坏。”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娘子,使不得。”
淮叶含笑看着大伙儿:“这么一大锅汤,我们几人哪喝得完,浪费了多可惜,你们说是不是?”
黑皮庄头内心有些动摇,庄户人家最看不得的就是浪费粮食,他纠结了半天,才肯点头。
大伙儿立马欢呼起来。
小孩拍手掌:“有蛇汤喝了!有蛇汤喝了!”
大人夸赞道:“娘子真好,不仅没有为难咱,还把这么好的蛇汤分给咱。”
“……”
李荣见到这一幕,这才意识到淮叶的高明之处,不声不响之中就收拢了所有人的心。
粉矾看向淮叶:“娘子,味道如何?”
淮叶喝了两大碗:“很不错。”希望喝完蛇汤,真能长命。
粉矾咧嘴一笑:“娘子,您如果喜欢,婢子再给您做,除了蛇,野猪、野鸡、野兔……婢子都会做。”
李荣不由好奇:“你怎么会做那么多野味?”
粉矾一脸骄傲道:“因为我祖祖辈辈都是猎户。”
李荣恍然,怪不得对方轻轻松松制伏了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蟒蛇。
粉矾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对李荣说:“这山上,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我都抓过。”
李荣感到疑惑:“那你怎么不继续……打猎了呢?”
粉矾眼神立马暗了下来:“村里人说我打猎打太多,触犯了山神,便将我赶出了村子。”
李荣一听便知,触犯了山神是假,村民眼红是真,这傻丫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
粉矾咧嘴笑道:“其实不打猎也挺好的,山神高兴,村子里的人安心,我阿耶他们也不会被为难,最重要的是,我碰到了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粉矾眼神过于清澈,这番话丝毫没有马屁味,只叫人觉得她一片赤诚。
淮叶笑的宠溺:“那你待会儿多打些野味,叫府上的人都尝尝。”
粉矾眼睛亮晶晶道:“娘子放心,婢子一定打好多好多野味!”又掰着指头数:“老夫人喜欢野菜,婢子准备挖两大筐;大夫人钟情于兔肉暖锅,婢子打算多打些野兔;二夫人爱吃鸡,不知道三只够不够;三夫人口味清淡,婢子想捡些野菌子……”
淮叶一听,这丫头还挺细心。
粉矾眨巴眼睛问:“您觉得如何?”
淮叶一笑,叫她放心大胆去做。
粉矾高兴应道:“是,娘子!”
末了,淮叶才提起对冯坚的安排,她直接问冯坚:“你想要什么差事?”
冯坚一脸惊诧和惶恐,立马表示什么差事都可以。
淮叶打量了冯坚一会儿,才道:“那就去打理三兴赌坊。”
冯坚正要脱口而出他一定会好好打理庄子,结果发现不是庄子,而是三兴赌坊!他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兴赌坊?”
淮叶点头道:“你可愿意?”
冯坚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小的愿意,小的愿意!”李荣说的没错,淮叶确实知人善用!
淮叶笑着看了他一眼:“找赵仓。”
冯坚一愣,找赵仓?看来,赵仓不是大夫人的人,他应下后,躬身行礼道:“承蒙娘子您看得起,小的一定不负您所望。”
淮叶此时却将目光移到李荣身上,先用打理庄子试探冯坚的决心和打压冯坚的气焰,又在马车上提起赌坊让她完成了对冯坚的考核,最后让她来做这个“好人”换得冯坚的忠心。她不得不感叹,李荣不愧是在老爷身边干过工作的人,水平就是高。
李荣拱手以敬,淮叶再次看向冯坚:“你方才说,一个不被大伙儿看好却深藏不漏之人,你心中可有人选?”
冯坚面露难色,他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并无具体考察,拱手道:“请您赐教。”
淮叶微微一笑:“三郎,穆三郎。”
冯坚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两天的传言,他虽然觉得穆清临进前三十不大可能,但出于对淮叶的信任,应了下来:“小的遵命。”
李荣欲言又止:“三十名会不会——”
冯坚附和着点了点头,穆清临进前三十真的不大可能,到时候名次出来,别说赚钱了,没赔本就算好的了,希望李荣能说服淮叶。
然而李荣下半句说的是:“太低了,三郎起码进前三。”
冯坚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荣:“前三?!”
淮叶也有些惊讶,她的判断是前十,没想到这个名次竟然保守了!她目光紧盯着李荣:“你确定?”
李荣想都没想说:“确定。”
淮叶对李荣的干脆感到奇怪,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荣对上淮叶探究的视线,心里一慌,不过他并不打算将以前的事说出来。一来,淮叶和穆清临感情深厚,淮叶若知道了真相,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信任他,用不用他都两说;二来,穆清临心狠手辣,他没了淮叶的护佑,性命难保。
为打消淮叶的怀疑,他找理由道:“小的听闻您一直辅导三郎学业,因此觉得三郎进前三肯定没问题。”
淮叶听完有些无语,是她想多了,她对冯坚说:“那就押前三十。”
冯坚俯首称是,提议道:“您看是不是有个幌子更好?”
淮叶问道:“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冯坚心中早已有主意:“外头最近传您……太深爱三郎竟说他能进前三十,小的觉得这个可以一用。”
淮叶一思量:“这个不够响亮。”
冯坚拧起眉毛:“不够响亮?”
李荣捋了下胡须:“小的有一个,不知是否响亮。”他清了清嗓子:“淮娘子为情执着,穆三郎勇进三十。”
淮叶念了一遍后:“执着这个词,差点意思。”
冯坚转动了一下眼珠:“痴狂,您看如何?”
淮叶抚掌道:“对!痴狂!淮娘子为情痴狂,穆三郎勇进三十!”
到时候她的深情传播得人尽皆知,穆清临一旦对她不利,必定会落得个负心汉、薄情郎的名声。
李荣却以为淮叶这么做是想为穆清临扛下一切,他敬佩地看着淮叶,拱手道:“您用情至深,小的动容。”
冯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按下心底的不解,跟着拱了拱手:“您这一举动将来必成一段佳话。”
淮叶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