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叶一笑:“这就是答案。”
越复杂的问题往往越简单,干工作,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谁是老板。
黄矾反应很快:“娘子的意思是,获得老夫人的喜欢和庇护?”
淮叶摇头:“不准确。”
黄矾一脸不解。
淮叶不紧不慢道:“我要的不是喜欢和庇护,是赏识和重用。”她目标很明确,既然是来上班的,领导的赏识和重用是关键。
黄矾眼睛发亮,再一次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前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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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堂。
堂内高大宽敞,陈设豪华,香台上供奉着一尊高达八十厘米的老君像,天然和田玉雕刻而成,丰须长髯,庄严神圣。
蒲团上跪着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妇人,只听她口中念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半响后,一旁的婆子上前扶起老妇人:“您每日都重复这段话,老奴都背过了。”
老妇人神情虔诚:“圣祖的《道德经》文意深奥、智慧无穷,日日诵读有日日诵读的收获。”
起身后,她叹了口气:“我那几个儿子若能领悟到圣祖智慧一二……”
婆子没吱声。
她服侍老夫人多年,深知老夫人对三个儿子不满意:大儿子穆宁德不好好打理手上的产业,迷上了放贷,不务正业,二儿子穆宁义倒是认认真真打理手上的产业,奈何心狠手辣,名声不好,小儿子穆宁昌不提也罢,沉迷酒色,不求上进,老夫人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
老夫人突然冷笑:“一个缺德,一个无义,一个热衷于嫖/娼,这几个名字取得当真是妙,缺什么补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接受了现实:“算了,不指望他们。”
婆子松了口气。
她提起老夫人的几个孙子:“大郎自小诵读经书,学问是一等一的好,将来必定高中;二郎心性纯良,又在州学读书,将来必定有大作为;三郎天资聪颖,如今与外商做生意,给您挣足了脸;四郎虽然年纪小,但胸怀大志,前途不可限量……”
老夫人面色稍霁:“这些孙子还算成器。”
婆子适时说:“老奴瞧着儿子、孙子都好,是您要求太高。”
穆宁德虽然迷上了放贷,但手上的产业都有利可盈,穆宁义确实心狠手辣,可正因为此,无人敢惹穆家,穆宁昌虽然不思进取,整日流连在各大乐坊、妓院,但不惹事,也算是另一种省心。
老夫人语气沉重:“我要求高吗?别看穆家现在风风光光,然而福祸相依,圣祖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能变成福,福也能变成祸。宁德他们三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我怎能放心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他们?穆家需要一位有眼光、有魄力、有手腕的当家人,不然我与老爷挣下的这份家业,不出五代便会消耗殆尽。”
她声音中透着一股苍凉:“事关穆府的未来,我要求不得不高。”
婆子看了眼老夫人的脸色:“恕老奴多嘴,三郎颇有老爷当年的风范。”
老夫人笑了下:“三郎是个好的,当年老爷就跟我说,这几个孩子中唯有三郎能担大任,我不信,觉得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是无稽之谈,后天的环境和培养更为重要,但现在,我不得不感叹老爷的先见之明。”
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
婆子问:“什么事?”
丫鬟答:“三郎和新妇没有圆房。”
婆子挥手让丫鬟下去。
老夫人露出疲惫的笑:“这门亲事,委屈三郎了。”如果不是为了穆府的名声,她的三郎怎会受如此委屈!不圆房就不圆房吧!
婆子给老夫人捶背:“新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容貌甚好——”
老夫人打断:“容貌再好能比得过柳丫头?”
柳丫头是穆老爷同胞哥哥的外孙女,名唤柳采音,因双亲离世便住进了穆府,老夫人甚是疼爱,拿她当亲孙女看待,还想亲上加亲,可惜天公不作美,柳娘子叫定国伯府家的二郎相中了!
商贾之于权贵,如鱼肉之于刀俎,穆府如何反抗得了定国伯府,三郎和柳娘子真是可惜啊。
婆子叹气道,三郎不圆房怕是因为柳娘子吧。
老夫人喝了口茶,缓了缓说:“既然是报恩,那该有的待遇不能少,别叫人看了笑话,至于三郎那边,随他性子便好。”
婆子点头:“是,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