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梁飞飞也没了主意,“看尸体我擅长,看活人,尤其是程之禄,真看不懂她在干什么。”
秦亭更是,她和程之禄关系亲近,也弄不懂程之禄到底要做什么。
陆释疑缓缓收了剑,梁飞飞和秦亭却不由得紧张起来。
程之禄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个血道子,她冲秦亭扬了扬下巴,道:“你来背着秦幼。”
秦幼身上插着根针,早上不足寅时出的门,就他的小身板,走了一上午,还要给大家指路,着实累得不行。程之禄一根针倒像是帮他,此刻他正呼呼大睡,嘴角流下了一行口水。
秦亭把秦幼背在身上,很奇怪,秦幼平时嘴不闲着,人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她感觉自己后颈出湿了一块儿,心里暗骂一句,只寻思秦幼真是个好吃懒做且邋遢的人,这身衣服她偷的程之禄的,非得让秦幼洗干净不可!
她的视线移至程之禄身上。程之禄出逃许久,依旧仙风道骨,总是让人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跟紧了,别落下。”程之禄指的是走在最末的秦亭,“这林子地势颇为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迷路。唐似玉在林子的最深处,只会更甚,注意脚下,别被杂虫钻了裤脚。”
秦亭一个人跑两个人的份,她真想把秦幼身上的针拔了让他自己走,但秦幼醒了,免不了和程之禄发生口角,只会更麻烦。三人各怀鬼胎,在程之禄的带领下走进了山林深处。
夜幕降临,程之禄领四人回了唐似玉为她准备的石洞。
程之禄让秦亭把秦幼放在石床上,随即拔了他身上的针。不一会儿,秦幼迷迷糊糊醒来,他揉揉眼睛,瞧见程之禄笑看着他,三魂吓出六魄,险些晕过去。
“清醒了就下来。”程之禄背过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睡的。”
陆释疑已经生了火,她扫视周围,叠得整齐的衣衫,放在石头上的锅碗瓢盆,石床上的被褥,这石洞明显有人生活的痕迹。看来程之禄消失的这段时间过得算是不错,不至于像是条野狗居无定所。
如此一看,她和唐似玉关系果然不一般。
程之禄偶尔打猎,林子里除了虫子猛兽外,兔子麋鹿也不少,再摘点野果挖点菌子,也足够果腹。她今早出去打了两只野兔,就为了招待自己的同僚。
玄机阁内,程之禄几乎饭都不吃,如今扒起兔皮眼也不眨,见血也不避讳,倒让四人目瞪口呆。她操作娴熟,用两根木棍穿过野兔的身体,再架到火上,接着再处理另一只。
肉香渐渐飘满了石洞,秦幼睡了一下午,肚子饿得紧,刚才打开包袱发现带的饼和糕点压得稀碎,看起来毫无食欲。何况,大饼哪有肉香。
“能吃了。”
程之禄刚说完,下一刻秦幼就上手撕兔腿,烫得手发红也不松开,一条兔腿啃得他龇牙咧嘴。
秦亭在吃野果,就着旁边的咀嚼声问程之禄:“之禄,你和唐似玉到底什么关系?”
程之禄一愣,“阁主没告诉你们吗?”
四人摇头。
“他是我师兄。”程之禄串好另一只兔子架到火上,擦擦手上的血渍,“我小时候在鹤云观长大,他也是,后来师傅就把师兄送到赤平了。”
玄机阁每年都要从鹤云观选术士,这的确不假,但第一次听说鹤云观选人送去赤平的。
陆释疑顿默,随后问道:“你师兄这是叛国。”
“不叛国他怎么活下去?”程之禄面色凝重,看不出个喜怒哀乐,“释疑,我们在玄机阁活得太轻松了,根本不知道别国的细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师兄他也是九死一生勉强活下来的,现下发动蛊毒,内力几乎消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体内的蛊毒反噬,也没几天活头了。”
言外之意,其实陆释疑她们根本不用来这一趟,顶多一个月,宁城百姓也就都好了。只是那时,赤平大军可能已经踏进宁国,杀烧抢掠。
唐似玉的作用是给宁城富家下绊子,不让她们施予援手,一定程度能缓解赤平攻打宁国的压力。一个人换一群人的命,想一想其实不亏,但玄机阁绝对不会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们每次出去都盼着能活下来,再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过年。
“我们这次没带人,统共就我们四个。”陆释疑道,“之禄,你的立场我还是拿不准,但是你能告诉我,这林子里,除了唐似玉外还有多少赤平的人吗?”
程之禄道:“只有我师兄一个。”
秦幼吃肉的动作停滞,程之禄无奈摊手,“我可从来没骗过你们。”
陆释疑将信将疑。程之禄从不对玄机阁人说谎,确有此事,陆释疑也不得不谨慎些,毕竟四个执事的命都压在这一战。
“行了,吃完之后早些歇息。”程之禄伸了个懒腰,“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见我师兄。”
程之禄一人霸占石床,让四个人坐地上睡。
陆释疑主动去洞口守夜,梁飞飞和秦幼靠在一起取暖,唯独秦亭坐在地上,默默盯着程之禄的背影,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