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大早上把人敲晕,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深山老林来?”
程之禄抖抖道袍上的灰尘,将周遭仔细瞧了一圈。这是一个石洞,极为隐蔽,洞内没有太多装饰,连床榻也是随意在大石块上铺了些毛皮垫着,但石洞有着浓烈的药味和腥臭味,就像有人死了几十年,尸体已腐烂不堪,就藏在这洞内的某处。
“若是不想待,自己出去。”唐似玉摘下面罩,面对程之禄的嫌弃极其不屑,“你不是能算吗?待不下去就滚,滚得远远的。”
程之禄反而坐在石床上,她双手一撑,忍俊不禁道:“师兄你真不讲道理,把我带过来又让我滚,我武功这么差,出去就得让野狼叼走。师兄,你忍心吗?”
最后一句程之禄的音调都快扬上天了,小时候,她也经常像这般对唐似玉撒娇,唐似玉最吃这套,每逢此时,唐似玉就拿她没办法。
现在也是一样。
唐似玉别过头,算是跳过刚才的问题,直截了当道:“你不是说可以让赤平赢吗?从今日起,你就在这生活,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报酬就是你要当我的军师。”
程之禄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唐似玉笑眯眯转过头,道:“还有,别想着跑了,就算你能跑出这林子,我只要动动手指,你体内的蛊会瞬间要了你的命。”
这件事并不稀奇,都是摸爬滚打活下来的细作,算计人心是她们常做的事,任何事都要留后路也是她们的一贯作风。
被绑过来的路上,程之禄的心脏的确疼了一瞬,不过也就一瞬,她没多想,也不想在飞来飞去的时候动手指头算命。她忽然佩服唐似玉,一个男子愣是硬生生运功扛了她一路,甚至还能分心给她下蛊,不愧是她师兄。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言语间,程之禄已经倒在石床上,“就算你不下蛊,我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在这待着还能舒坦些,需要我做什么,你招呼我就是了。”
“杀了叶欢,你有什么法子吗?”
程之禄瞟了唐似玉一眼,似是觉得好笑,道:“师兄你不会想让我去吧,我武功这么差,碰上玄机阁的人必败无疑。你之前一定对她下蛊了吧,想杀她不是易如反掌吗。”
“就是因为蛊毒杀不死,我才要问你。”
见唐似玉沉着脸,程之禄意识到唐似玉没开玩笑。她瞬间弹起,向来淡定的脸露出茫然,“师兄你说什么?”
“蛊毒杀不死她。”唐似玉坐下,偏过头看向程之禄,“我对她下过情蛊,按理来说,她每至月圆之夜定会被蛊虫折磨,直至最后穿肠烂肚或者自杀而死,但她非但没死,反而还活蹦乱跳。我昨日又动了一次蛊,发现根本感应不到叶欢身上的蛊虫,我以为是控蛊术出了问题,便动了蛊杀人,没想到那人当场毙命。也就是说,我对叶欢下蛊根本没用!”
程之禄拧眉,“她自己解了蛊?”
“绝不可能。”唐似玉当即否决,“情蛊只有下蛊的人可以解,中蛊的人根本解不开!”
“这倒真是稀奇。”程之禄对蛊术研究不深,知道那些零星知识还都是从玄机阁看来的,蛊术这方面她相信唐似玉,可蛊毒平白无故消失,着实勾出了她的好奇心。
她跑了,秦珏定是满宁城找她,没准会派人去赤平寻她的踪迹。不过秦珏只要想想,就知道她人应当还在宁城,至于在哪,她自己也不清楚,秦珏想找她更是难于登天。而叶欢在宁城可谓是没权没势,就连程之禄有时也想不通,如此普通的商人是怎么同时被唐似玉和秦珏盯上的,叶欢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程之禄也不由得想会会此人。
“师兄,我有一计。”
程之禄笑看着唐似玉,这一笑诡谲又危险,唐似玉不由得头皮发麻。
“说来听听。”
程之禄道:“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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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把钥匙交给叶骄之后,没多久叶骄和徐壮壮就搬到了秦珏的院子,留她和季千相依为命。
她恍惚间忆起自己初到这个世界的场景,那时候她不富有,却有胆子做任何事,渐渐地,她却变得谨小慎微,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有钱忘了初心,而是她稍不留神,就容易丢了性命。
“咕咕咕……”
抑扬顿挫的鸟叫在叶欢耳边盘旋,她站在庭院内,顺声仰头,发现一只白鸽在她头顶上方转,纤细红润的爪子上绑了一张纸条。
信鸽没什么特别的,可也没有人会用信鸽给叶欢传信。
她伸出胳膊,信鸽顺势落在她胳膊上。她取下纸条,胳膊一扬放飞信鸽,打开纸条后满脸疑云化为欣喜。
-今夜子时,城北绫绣庄后,不见不散。秦珏
叶欢仔细瞧了瞧,字迹果然是秦珏的,就连信纸都是从锦川运来的纸!
明明前几日才见面,想必秦珏定是想她了,想与她见上一面才派信鸽送信,不免也是一种情趣。
思及此,叶欢赶忙进屋梳妆打扮,她一女子,用不得胭脂粉水,只能在衣冠头饰上做文章。她试来试去,怎么也不满意,磨磨蹭蹭竟已是到了深夜。
宵禁对百姓来说是规训作息,其实半夜上街的人大有人在,只要躲着禁军便是。叶欢一路上和做贼似的,在墙根后东瞅西瞅才敢出去,中途险些和禁军打上照面,吓得她紧贴墙面大气不敢出,始终躲在墙壁的黑暗处,直至脚步声不见才敢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