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奥瑙拉谦虚地垂下眼。“谢谢。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来一去,各自东拉西扯说几句旧事,就算把先前那道罅隙轻飘飘盖过。礼堂方向渐渐热闹起来,隐约的欢声直飘进中庭,于是结束这场对话也顺理成章。
在迈步离开之前,卢平欲言又止了一刻,终究还是放低声音:“……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请不要客气。”
这句话令她心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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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起来好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也许不是全部,但足够在她这里敲响警钟了。
可怎么会?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就连曾经教过她的麦格与弗立维等人,第一眼也只是为她相隔十几年几乎没有变化的容貌吃惊,虽然在某些时候,同样难免/流露一丝出于本能的反感和不适,但他们自己恐怕压根没意识到那究竟是因为什么。至于邓布利多,她也不敢断言老校长到底知道多少,至少他并不置喙,就值得艾蕾奥瑙拉在本就不多的个人感情里留出一份感激了。
个人感情……啊。
今天晚餐时,那道黑发黑眼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没有出现,于是独自默默进食又成了一件无趣的事。现在,她趴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羽毛笔,连备课都提不起劲。
真要算起来,这同样是一笔清算不了的账。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搅乱了平静的深潭,她本会继续对周围的一切漠然以对,不笑不动,做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像。然而如果说她宁愿自己重归麻木,过那种能一眼看透、又望不到尽头的生活……最拙劣的谎言也不过如此。
胸腔里空空荡荡的,活像有个木桶被一根细绳吊在枯井上方,微风一来,便随之左右摇晃,时不时撞到井壁,发出几声空洞的回响。艾蕾奥瑙拉又叹了一口长气,把脸埋进双臂里。
这还是第一次,雷克斯有了与平常不同的安排,却什么都没和她说呢……
也许,是时候多给他一点暗示了。她一直都知道,秘密不可能在他面前永远保持不被解开。从现在开始慢慢铺垫,一层层揭开,最终一切真相大白时,想必也会更易于接受吧。
如果是只在乎力量而不介意外貌的那个人,从未因她的怪异感到厌恶的那个人……接受那一切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点?
“明年夏天回家的时候,我就找机会让他去看那些花,”她孤零零的声音闷在衣袖里,没有再传入另一双耳朵,“……也让你们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