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北月一边将找到的案卷递给他,一边解释道。
“只可惜,她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回到了家,却被人逼着上吊死了。”
“在水库边?”
“嗯,就是咱们发现洪凤翠和袁大姑的那个地方,连树都是同一颗。这是当时环保局一个工作人员拍的照片,很模糊,也很远,是站在水库这头拍的,岸上人还挺多的。何队你看——这就是袁大姑和洪凤翠,我们昨天晚上还比对了一下其他能勉强看清人脸的,这边这个指着案发现场的女人,应该就是姚三妹,白露的小姑子。”
“死者一死,姚三妹就搬到死者家里去住了,大哥大嫂都没了,她倒是捡了一手的便宜呀。对了,姚大国有孩子吗?”
“户籍资料上看,是有的,女儿,叫姚兴娜。不过信息显示,她十几年前就离家出走,失踪了。”
“她父母都死了,谁给她报的失踪?”
“兴社那边的派出所给咱们的资料上看,报案人就是咱们在找的,照片里剩下的那两个生死不明的人,句家翠和朝松,还有姚三妹当时也在,也有她的签字。”
何为看着这乱如麻的关系网,还有数不清的嫌疑人线索,简直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找到的这些人,这些事里面,有一件事,是凶手想让我们去查清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可他要我们找的,到底是谁的往事呢?白露,还是姚兴娜,还是世纪大案的哪一个受害人呢?可是世纪大案当年就已经抓住凶手了呀,那老小子估计也早就已经投胎去了,这个人为什么会还揪着兴社村呢?”
突然,何为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帮他们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来确定凶手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小胡,你把曹喆的家属,他的老婆孩子的生平资料,全找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究竟是误入的,还是刻意作案的。”
“已经整理好了,昨天我们第一个查的就是曹喆。不过他老婆在生下孩子之后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了,没什么特别的资料留存。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女人曹贝贝了。曹贝贝,死的时候才十八,刚高考完,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游玩去的兴社村水库,还是被人带到那里去的,时间过去太久了。”
“当时不是谣传说她是殉情嘛,给谁殉情这个能找到吗?”
胡北月摇了摇头,无奈道:“当时的社会环境,再加上曹贝贝的家庭情况,是不允许她早恋的,她就更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了。所以根据我们手头的资料,是找不出是谁那时候跟她在一起的。”
何为灵机一动,找到了当时他们高中班上的毕业照。
“你凭你女生的直觉看看,你觉得曹贝贝是喜欢谁。”
“我看?我又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以前就没暗恋过谁吗?那种欲言又止,含羞待放的表情,不懂吗?”
胡北月摇了摇头,坚定地表示道:“我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暗恋这种事,没干过。”
“行行行,让开让开,让我来。”
何为一把挤过她的电脑,接过鼠标,开始一个个的人脸放大了来看。
“何队,你暗恋过谁呀?”
胡北月一脸地好奇,还没等凑近呢,何为就一个白眼翻了过来。
“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也是有青春的,谁还没眼瞎喜欢过不合适的人呢。”
高中毕业照,总是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一个白痴在脑残阶段的审美,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仔细找找就能发现问题。
何为看了半天,大概瞧出了曹贝贝是在往哪个方向看,但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在看谁。
“小胡啊,你看看吧,你们女生,眼光应该都差不多,我看的话,可能会有偏差。”
“我没那个经验,我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啊。”
“那就把你看那个武警帅哥哥的眼神拿出来,,说不定她跟你一样,表达地很直白呢。”
胡北月不情愿地往电脑面前凑了凑,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好像还真看到了一个男生的脸。
“是他吧?就这个,衣领子发黑了的这个。”
“她喜欢这样的?”
何为不由得疑惑,胡北月却不乐意地辩解起来:“说不定人家有内在美呢,你这个人呐,就是以貌取人!职业病!”
“是是是,内在美,那外在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内在呀。你们女生啊,就是不实际,天天自己骗自己!,自己想象一个美好爱情故事,就把自己给诓进去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胡北月找到的这个人,还真有些特别。从大合照上看的话,这个人笑得比较拘谨,整个人穿得也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是细看下来,这个人还真有些陋室藏幽的意思在,即便是身旁几人有些嫌弃地故意站得离他远了一些,他也还是淡定自若地做着自己的表情。
“这个人叫什么,能查到吗?”
“我正在网上检索他们当时的个人合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要不直接联系学校那边也可以。”
“我去学校看看吧,顺便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曹贝贝的老同学。”
何为当然相信胡北月查资料的速度,但他想要知道的,是除了资料以外的别的活人,对曹贝贝这个人,还有当年她那件事的感受,这是任何资料都体现不出来的,只能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江源一中,也是何为的母校,回去那里,他也算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十几年过去,学校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教导主任都换了好几批了,这次何为来,人家还不是很买账。
“真是警察?”
“大爷,您看这儿,谁那么大胆子,敢冒充刑警啊,您就放我进去吧。”
最近江源案子多,所以门卫大爷也格外谨慎,即便是已经再三确认了何为的身份之后,也还是专门找人带他去的教务处。
教务处还保留着学校各届师生的毕业照,那上面是刻印了名字的,只要何为提供的信息够准确,就很快就能找到人。
“他——犯事了?”
一旁负责带他进来的老师忍不住好奇,打听了几句。
“没有,他呢,是我们的目击证人,我就是找他问两句话而已。”
“我就说嘛,这孩子是清北的苗子,不可能会犯事的。”
听老师这意思,看来是认识这个人了?何为立马合上了相册,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老师。
“您还记得他?他得是十几年前在江源一中上的学吧?您是他老师?”
“我不是,不过我差点就是了,所以记他记得特别清楚!”
“您这话什么意思?”
何为给她抽过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来,给自己慢慢细讲一下。
那老师也很来劲,一看何为对这事有兴趣,立马就坐下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他呀,叫姚兴仁,是当年我们学校改制,招收的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
“您等会——他叫什么?姚?”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您接着说。”
何为尽量收敛起了自己惊讶的表情,继续听着老师关于姚兴仁的描述。
“他呢,成绩好,是学校破格招收的。那时候正赶上世纪之交,学校要改制,要提高升学率,所以他这样的学生啊,就成了抢手货了。不过我没那么好运,没能当上他的班主任,但是他这个人,我还是一直关注着的。”
“那您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
“好像——他爸爸是个旷工,矿难的时候死了,那时候东山林场那边呐,好多矿区,我估计呀,就是死在那上头了。不过这孩子自己很争气,在学校一直成绩优异,后来高考啊,也是咱们全省的前几名呢!”
“后来呢?他在学校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事,比如来骚扰他的社会人员?”
“应该——没有吧?这孩子你别看他家境一般,但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样子,在学校看见我们这些老师啊,也是很有礼貌的。至于有什么人来找他——我记得好像他有一个姐姐,那时候经常来学校看他。”
“姐姐?多大岁数?”
“跟他差不多大吧,家里估计是太穷了,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不过他俩感情是真不错的,他姐姐经常给他带吃的来,他俩就在学校那个墙根底下,一起吃午饭。”
何为记得,胡北月找到的资料显示,姚兴仁是独子,这个老师说的姐姐,应该是他堂姐,也就是姚大国的女儿姚兴娜。
“那您知不知道,当时姚兴仁在学校有没有早恋,或者是有没有跟什么同学走得特别近的?”
“这个啊,那我还真是不清楚了,应该没有吧,他这学习成绩一直这么优异,怎么可能会早恋呢。不过当时他们班上,有几个同学,现在在我们学校任教,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他们去。”
“哎老师,我自己去吧,太麻烦您了,您给我个名字,我自己去找他们。”
“好,他们都在高中部,好找,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你直接过去吧。”
何为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来错,果真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