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来得急,估计也浇灭了不少潜在的犯罪分子想要找事的心吧,最近一段时间,整个江源,太平得简直不像话,以至于连续一周时间,何为都按时回家之后,鄢宁竟然问他,是不是被停职了之类的话。
“我好好回家待着,你还不乐意了?”
“也不是,就是角色吧,这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寂静感,一般这种清闲日子过了没两天,你们呀,就要忙起来了。”
“你可别乌鸦嘴了,到时候真出了事,全算你头上!”
“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个犯罪分子——是不是比你还凶残!”
就着雨,还是在家躺着舒服,被窝里暖暖和和的,跟抱着一块烧红了的木炭一样,根本就不舍得撒手。
果然呐,古代那些皇帝,能做得了明君的,还是少数,就这样的温柔乡,能从里面爬起来的,就不是一般定力的人。
“还没给你大电话?”
一般要是有事找何为的话,现在他早就已经屁颠屁颠穿上衣裳就爬出门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到处蹭蹭蹭的。
“没呢,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没什么,就是被你给搞坏了,现在想休息两天了。”
“有人不是说我老了吗?怎么——一夜之间就年轻回来了?”
何为当然是记仇的,尤其是这种事,嘴上说说都是大忌,会让人记住一辈子的。
“你昨天是不是偷偷摸摸背着我吃什么药了啊?我看看,有没有药,在哪里啊!”
四处伸手寻摸了一阵,药没找到,豆腐倒是找到了一大块,还是鄢宁最喜欢的,硬硬的那一种。
刚准备反击呢,手机的铃声就在何为耳边炸响开来,两人也顿时停住了手脚,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发出怪叫的家伙。
“得,我又乌鸦嘴了。”
“其实从概率上来讲,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何为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轻车熟路了,赶紧穿上衣服,拿起手机就架在耳边,转身又找起了裤子。
“是,我马上到。”
看得出来,是蔡局亲自打的电话了。
“你对我舅舅,看来已经不害怕了嘛。”
“倒也不是,主要是他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我就死皮赖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咯,反正他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再说了,以后上班的时候,我还得天天见到他呢,要是真说穿了,我还怎么工作啊!”
何为就是这样,他的工作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开车慢点,路上滑!”
即便是心里有些不高兴,鄢宁还是照往常一样,跟他叮嘱着。
“知道了,早点吃饭,别饿着了。”
“行了!啰啰嗦嗦的,我又不是孩子了。”
没想到刚抱怨完,已经出了门的何为又折返了回来,趁他没注意到,直接来了一口,大大的一口!
“你不是走了吗?”
“这叫惊喜!案子是局里的,但——我是你的呀!”
“滚滚滚!烦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鄢宁嘴上说着不喜欢,但那咧得不能再咧的嘴角,还是把他那点难以掩抑的小心思给暴露得彻彻底底。
现场在江源最繁华的金融街上,以前何为来这里,处理的都是些什么跳楼啊,持刀抢劫啊,或者是报复伤害的案子,这次这个,电话里听蔡局说着,好像还有些不太一样。
“哟,有情人就是不一样啊!”
还没到,大老远就听见了阙上闻那一嘴的酸味儿止不住地开始往外冒了。
“什么情人?”
“有情人呐!你看你,心思乱了,话也听岔劈了吧?我说的可是咱们温润如玉的鄢教授啊!要是你没得手的话,说不定我跟他也——”
阙上闻这个老家伙,心眼那叫一个坏!第一次见到鄢宁的时候,就企图对他行不轨之事的,何为还看不穿他?
决计不可能!
“跟他什么?你呀,早生十几年,在东林大学,说不定能提前遇见他。”
“算了,不跟你争了,说正事,今早有人报案,说是在金融街正街的十字路口,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残留,但是呢,没看见尸体。报案人觉得很奇怪,所以还是选择了报警。刚刚我已经勘察了现场了,这样的出血量,确实是足够致人死亡了。不过咱们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一起交通事故引起的大量人血残留,蒋方义已经去交警队核实信息去了。”
“这儿发生交通事故?”
何为绕着案发现场转了一圈,看见的都是整条宽敞整洁的大道,不仅没有一点刹车的痕迹,甚至在路上都看不到一丁点的车祸残留物。
“今早环卫车已经已经冲洗过对面车道了,幸好报案人报案及时,不然呐,咱们的现场也会被破坏了。至于为什么路上一点痕迹的没有,我猜——应该是环卫工人清扫过现场了。但是由于天黑,他并没有看清这滩泥水,其实是一汪人血,所以也就很幸运地留下了这个案发现场。”
“环卫工人呢?”
“你的小古精力充沛,已经去找了。”
上午刚一来,阙上闻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不明不白地说些让人不懂的话,弄得何为忍都没忍住,还是翻了他好几个白眼。
“什么叫我的小古?古令奇那是没有女朋友,只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查案上了。”
“那你就不能帮他想想办法?”
“我又不是红娘,我想什么办法?再说了,他那——憨憨傻傻的性子,根本就对付不来男女之间的关系,别到时候再丢我的脸!”
“你不是也挺傻的吗?人家鄢教授,学问那么高,还是硕导呢,怎么就看上你了?你呀,就是只顾着自己吃肉,都不给咱们分一口汤喝。”
何为听出来了,这小子明面上是在说古令奇,实际上,就是在为他自己说情!他这是老牛春心动,看着何为大手牵小手的,他嫉妒了!
“咱们阙大科长,也春心萌动了?喜欢谁呀?自己追去呀!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帮你想办法?”
“笑话!我还指望你?我就是看不下去了,你瞧瞧人家小古,多好一孩子,人又实诚,干活也勤快,总是这样单着,我也心疼不是?”
“哼哼!那你就慢慢心疼吧,我看着就还行!——反正我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知道他要反驳自己,何为最后还扭过头去,加上了最后一句。
“何队!”
正说着呢,“曹操”就回来了。
“怎么样,交警队怎么说?”
“他们说,一直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整个江光区、中岛区,都没接到一个交通事故的报案,这应该不是个交通事故的现场。”
“你先跟韩思瑗去找找附近监控,这边是金融街,监控应该不少的,至少咱们应该确定一下,这到底是谁的血。”
支走他之前,何为欲言又止的,想叫住他吧,又怕孩子多心,最后犹犹豫豫的,给人家古令奇都整不会了。
“何队,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啊?我知道我有点笨,当时你收下我,让我在刑警队锻炼锻炼,没想到两年了,我还是没什么长进。”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家里,有没有催你相亲,催你结婚呐?这个个人问题,虽然不是我该担心的,但毕竟你的事,也事关咱们的工作效率嘛,我还是想多问两句。”
“何队以为我谈恋爱了?何队放心,我一定不会因为情情爱爱的东西,影响工作的!”
这孩子,还真是不开窍!
“弄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个人问题也该解决了,不要老是一个人闷着,下班了,还是跟朋友同事多聚聚,免得以后——”本来想再交代交代,但转眼一看周围的围观群众,何为还是收起了自己跟老妈子一样的唠唠叨叨,“算了,以后啊,我帮你留意着,赶紧先干活吧。”
身后的阙上闻也没事干,就盯着他看好戏,好不容易等到他走了,就又缠上了何为。
“何队呀,我也喜欢咱们鄢教授这样,博闻广识的大教授,大学问家!你——帮我也物色一个?”
“你以前在医学院,那么多博学广识的,你一个都没追上?少打你的歪心眼,给我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医学院都是同行啊!谁喜欢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不过我听说搞历史研究的,都是闷骚型的人,你看——”
“你才骚!”
“嘿!你——我——”
他转头就走,一股脑地钻进了那边的巷子里。
“找什么呢?”
何为看得仔细,阙上闻也知道,他这是进入工作状态了。
“残肢。”
“什么残肢?你怎么知道有残肢的?我都没看出来。”
“一早上光思春了,哪里还有心思干正事?我看你才真是要找个人好好看着你了!”
脸都没转过去,何为边翻动着垃圾桶,边将他怼了回去。
“算了,你说得对,我是冲动了,不过——你确定在这儿,能找到残肢?”
“不管是不是交通事故,那么多的血,凶手或者是肇事者要是觉得晦气或是怕暴露自己,没把尸体带走的话,他肯定会找个地方,把残肢给掩藏起来的,这里——就是最佳地点!”
那边一排七八个垃圾桶,每个都起码有一米多高,阙上闻也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翻呐,没办法,戴上手套,他也跟着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