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叔的生日快到了吧?今年准备去看看他吗?”
“我妈还在新加坡,有个案子困住她了,等她解决完回来,估计应该快到他忌日的时候了吧。到时候一并过了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多么值得纪念的事。”
何为这是在逃避,或者是说,他这是心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找到一点真凶的踪迹,他无颜去面见自己枉死的父亲。
鄢宁也不为难他,只是顺着他的话,再多宽慰了两句,说着,还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你刚回来,身体还没恢复好吧,要不算了,咱们回家吧?”
“没事,那是家老店了,口碑呀,口味呀,都不错,而且出门待的时间太久了,我也想试试看重口味的东西了。”
拉着何为的胳膊,鄢宁有些撒娇似的求饶道。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不过得你请客啊,我还没发工资呢。”
等着发工资?看来这是兜里没钱了呀!这小子到底是去干什么去了,这几个月一直找自己借钱也就算了,刚发的新年津贴也这么快就用完了?
这不得不让鄢宁多了个心眼,拿着怀疑又质疑的目光,就上下打量起了他来。
“局里没给你们发津贴吗?你的工资花的也太快了吧?说——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何为在开车,他倒是没怎么闹腾,不过三两句话问出来,何为还是难免有些心虚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一直到鄢宁说到地方了,他停下了车,这才又开口解释。
“其实···我···我给自己买了块墓地,就在我爸那儿,不远。”
“为什么?当年叔叔不是应该去烈士陵园安葬吗,你和阿姨为什么让他去了那边?还有啊,你给自己买块墓地做什么?”
鄢宁紧紧拽住他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肯轻易撒手。
“他之前说了,想跟我爷爷奶奶埋在一起,不想到死了,还跟自己的同事天天见面。我觉得——他应该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
一家人?看来何为是想他妈妈了,之前叔叔阿姨离婚,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不亚于他父亲过世的打击。虽然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看虞阿姨对何叔叔的态度来看,两人离婚的时候,应该还是比较平和的。
只不过——怕是何为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那我也买一个吧,我要在你旁边!”
何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他善解人意,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悲情,太过执着。
“不用买了,以后啊,你就偷偷地把你自己塞到我那个盒子里来,反正你身子小,烧了之后更看不出来了!”
“胡说!”鄢宁最不吸魂他说这话了,“我哪儿小了!”
“哎呀!真是好大呀!”
何为也不回应,只是揣着手,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嘲讽着他。
“何为!你给我说清楚了!白眼狼,到底谁小啊!”
边走边拧他的胳膊,偏偏气急了的鄢宁,还真有些追不上他那双长腿,这就真印证了何为的那句“短小精悍”的话了!
一进店里,何为便一眼认出了店主,那是之前在他学校旁边开店的那个阿姨,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缘,在东林大学这边又遇见她了。
“嘿!阿姨!我!刑警学院的!还记得我吗?”
阿姨明显是已经想不起来他了的,不过碍于人家是进店来吃饭的客人,阿姨还是笑脸相迎了:“哦哦哦!是你啊!来东林大学做什么呀?你男朋友啊?”
何为原以为自己主动出击,跟阿姨搭话,能缓解缓解他和鄢宁之间的尴尬情绪,没想到阿姨一开口,倒是让两人更加错愕了些。
“哎呀,不好意思,这学校附近见得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
“没事的阿姨,点菜吧。”
何为没有否认,而是转脸拉上鄢宁,进了里面一些的包间。
这是一家主营干锅的店面,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阿姨,之前在刑警学院那边的时候,何为就带着鄢宁去吃过好多次。后来何为发现人家店面关门的时候,还伤心了好久呢,只是没想到如此有缘,竟然又在这边遇到了。
“哎,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又开过来的?”
“之前刚回来那天,叶寒飞跟我同一班航班,我想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嘛,所以就挑了几家店让他选,没想到他选中了这家。我进来一看,这阿姨就很眼熟,上了菜再一次,还真是那个味儿!”
何为听着他说的话,默不作声,只是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说什么呢?”
鄢宁也假装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牢骚,故意把耳朵凑了过去,低声凑到他耳边问了起来,弄得装模作样的何为当场就绷不住了。
“请他吃了第一顿呐?那我呢?怎么不叫我一起?”
“你手机关机了,我想应该是你在用心办案子吧,毕竟咱们英明神武的何队,可是永远冲在第一线的。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纠结,明明想叫上你一起,但却不敢拨通你——的——电——话。”
说得好听,假惺惺的,何为才不吃他这一套呢。
但转过脸去的时候,那嘴角的笑,还是将他出卖了个干干净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用手使劲捂住嘴,反正不能叫鄢宁以为那么轻易的三两句话,就能把自己给拿捏住了!
鄢宁也只是看了看,笑笑不说话,何为看着成熟,其实在面对这种真挚细腻的感情的时候,真的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得哄着骗着,不能叫他难堪了。
这些,早多少年前,鄢宁就已经在他身上摸得透透的了。
两人美美地吃完了饭,便直奔回了家,新年时节,局里也没什么案子,何为也不用天天值班,倒也是正好跟鄢宁的休假时间撞在一起了。
上次两人待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去年国庆节,西安那边的考古项目组停工,鄢宁才有机会回了江源几天,回来跟他吃了几顿饭。
十多年了,鄢宁知道了他的工作强度,何为也体谅了他的工作性质,两人老是异地,要不就是同在一个地方,但却根本没有一丁点时间见面。但这也并不妨碍两人见面之后,跟刚认识时那样,有说不完的话,有在一起做不完的事,生活也总觉得有趣。
即便是很小很小的点滴细节,两人也总是能摘心有灵犀中,发现对方对这件事的小心思,然后齐齐嘲笑对方是个不着调的小色狼。
年纪相仿,相识又是在彼此最为脆弱的时候,两人感情总是会在各自的心里,埋下一些不太一样情愫。那种感觉不是心潮澎湃的激动,也不是生理反应的高潮,是他们都会觉得,对方真的会贴着自己的心坎,倾听自己的心声,并努力地想要成为自己人生中真正重要的参与者。
真正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他俩之前都未成有过的,至少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强烈的。
本来还以为能再安生两天,没想到胡北月的一通电话,直接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的交流。
“何队,江山别墅,有命案。”
“好,先通知老阙他们吧,我马上到。”
还爬在另一边的鄢宁感觉到了他在动弹着下床,立马就惊醒了过来:“你要走了啊?”
“有案子,我得过去了,很近,不用担心。”
“好!那你开车慢点,晚上不回来的话给我来个电话。”
正如这些年来两人的默契一样,鄢宁很理解他的工作,也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他有案子,鄢宁绝不会缠着他。
他以前在东林大学的教职工宿舍住,后来干脆自己在这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一来是这边方便他随时去学校上课,二来,这里离他舅舅家很远,他一般不会过来找他的,所以也就打消了何为的顾虑了。
刚刚何为说的江山别墅,其实鄢宁还没跟他说过呢,他父母给他俩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算是婚房吧,只是鄢宁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他说起这件事。刚刚听他说他要去那里的时候,鄢宁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要跟着一起去了。
江山别墅,算是江源数一数二的豪宅区的,背山靠水,风景也是绝佳。
何为倒是头一回去那里办案子,之前倒是听说王玉他们经常去,毕竟是富人区嘛,像绑架案这种,还是比命案更普遍一些的。
“何队,现场已经勘察完了,”刑鸣走了过来,撩起警戒线,跟何为介绍道,“死者男性,据刚刚赶到的钟点工说,死者就是房子的主人。何尚廉,思源集团航运部门的老大,我已经去跟思源的人核实信息去了,死者家属也已经联系上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家属在什么地方?”
“思源酒店,据死者老婆说,他俩吵了架,所以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住了酒店。”
何为走到门口,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便蹲向了门口和外面花园的位置。
“外面除了几组模糊不清的脚印外,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痕迹,我待会儿再扩大区域搜搜看吧。”
刑鸣一边跟着他,一边顺着他的视线,四处勘察起来。
“门锁没有被撬开吧?”
“确实是没有,何队看出别的什么了?”
何为蹲了下去,几乎是趴在地面上,仰着视角看着进来的那条水泥路面的。
“这是何尚廉家自己改造的,不是别墅区的标配,我看过了,周围几家都没有这样的小路,花园也大多都是交接房的时候,开放商布置的那种规格。”
“当然了,”看了一会之后,何为撑着身子跳了起来,明显是胸有成竹的,“这里平时不住人,就跟其他的房子一样,只是偶尔有人过来度假两天,才开门住住的。”
“有钱人是不一样哈,这房子少说也得五六百万吧?”
何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不适合做房产,还是老老实实地干你的痕检吧。”
拍拍他的肩,何为便进屋去了,里头的东西,明显更有分析价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