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站在单向玻璃后。
审讯室内,贡安平的声音透过收音器一字不落地传进隔间里。
“受你雇佣的组织……”
“Mensa——”
徐嫱直接打断他的问话。
贡安平愣了愣,“门萨?”
“有纸和笔吗?”
“有!”他朝隔间挥挥手。
警察很快拿来纸笔。
他把纸笔推到徐嫱手边,却见她正看着单向玻璃出神。
“徐总?”
徐嫱收回视线,拿起笔画下个由拉丁字母组成的复杂符号。
和楚眠背后的纹身——
一模一样的符号。
只是相比青年身后仿若图腾般繁复华美的纹身,用水笔草草勾勒出来的符号明显要简单得多。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个。”
“这是?”贡安平问。
“门萨长久以来的标志。”
“长久以来?”
贡安平皱起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家组织已经成立很久了吗?”
“至少百年。”
徐嫱回答得干脆,百年两字却像往贡安平心里砸进颗巨石。
存在超过百年的门萨与其说是简单的犯罪组织,不如说是一张由鲜血和利益织就而成的蛛网。
但——
蛛网也怕抽丝剥茧。
徐嫱兴味地看着贡安平的目光在短暂的晃神后恢复了坚定。
“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络的?”
“预付费电话。”
“电话呢?”
“处理掉了。”
虽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贡安平还是不禁有点失望。
“那付款方式呢?”
“黄金。”
“黄金?”贡安平疑惑道。
“门萨不收货币,只需要把等量的黄金放到他们指定的地点。”
比起货币,简单的熔炼就能抹去黄金所有能被追踪的信息。
“等量是多少?”
“三百公斤。”
贡安平瞳孔一震。
隔间里,楚眠垂下眼。
三百公斤黄金。
一个亿。
这不是三条人命的价格。
至少那三个无所事事的混混还远远配不上九位数的标价。
他收敛起思绪,等再抬起头时依旧是那副清隽温雅的模样。
“抱歉,打扰一下。”
记录员闻声看向青年。
“麻烦您帮我转告贡队长,我还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楚眠沙软的嗓音轻轻的像是提不起力气。
在青年的注视下,记录员只犹豫了两秒就不自觉地点点头。
“行,我跟贡队讲。”
见楚眠脸色苍白,自诩钢铁直男的记录员脱口就是句关心。
“你好好休息。”
“谢谢。”楚眠温声道。
离开审讯室前,他细心地帮记录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拂面的热风让坐了一夜,连骨头缝都被冻透了的记录员舒服地喟叹。
他顶着张像被热风烫红的脸用力搓搓冻得有些发僵的十指。
这谁顶得住啊——
赶紧来暖吧。
***
外面已天光大亮。
走出大楼,抬眼就见黑色的越野车霸道地停在院子正中央。
顾衍靠在车边,两米的身高让手肘稍稍抬起就能搭到车顶。他脚边丢着十多个烟头,看到楚眠后散落在脚边的烟头又新增一员。
楚眠伸手抽走烟盒。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
顾衍目光复杂,像在质疑青年哪来的底气跟他谈身体健康。
越野车缓缓驶离。
车窗外,整座城市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逐渐热闹了起来。楚眠胳膊肘搭在车窗边,单手支颐安静地看着这座苏醒过来的城市。
越野车驶过第三个早点摊。
“阿衍,我饿了。”
顾衍太阳穴跳了跳。
“想吃好吃的。”
“吃个屁。”
楚眠当没听见,垂下眉眼自言自语似的在顾衍耳边报菜名。
“好想吃早茶哦。”
“芋头糕、虾饺、蛋挞……”
“榴莲酥还有奶黄包……”
顾衍嘴角紧抿,脑袋上的青筋已经暴涨到肉眼可见的尺寸。
“把嘴闭上!”
“哦。”楚眠默默收声。
越野车突然停住。
“哪家的?”顾衍没好气道。
“什么哪家的?”
“哪、家、饭、店、的?!”
“东街那家。”楚眠顶着顾衍凶巴巴的目光笑着眯起眼。
到了饭店门口,他软趴趴地窝在座位里以天冷为由拒绝下车。
顾衍:“……”
还是让他饿死吧。
等顾衍拎着满满两大兜的糕点被店员亲自送出门时,本该坐在车里等他的青年早已经不见人影。
***
“小伙子?”
楚眠缓缓睁开眼。
“你看看是这儿不?”司机指指黑布隆冬的巷口不确定地问。
“嗯,是这里。”
既没门脸也没招牌的店面坐落在巷尾的最深处,和墙壁同色的铁门直到走近才能看到门把手。
门后是截向下的楼梯。
走下楼梯又是一道铁门,楚眠曲起的指节还没碰到门,早早等在门后的人就迫不及待拉开门。开门的男人身着全套的西装,从配饰选择再到鞋袜的搭配无不考究。
“好久不见,楚先生。”
“宫老板,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