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弹簧,在等待的过程中被无形的紧张一点点拉长。她总以为已经等了很久,但每每看表却发现只过去几分钟甚至几秒。
不安在沉默中发酵,她等不及也不敢等这根弹簧自己崩断。
徐嫱转身走向小楼。
“嘭——!”
门被应声踹开。
青年俯身跪在男人身上,腹部被楚强的膝盖撞得青紫。他仿佛没有痛觉般任由男人动作,掐在楚强脖子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嗬……”
楚强喉咙里泄出气音。
“小眠——!”
徐嫱用力拽开青年。
楚眠手背青筋暴起,在被她拦住后身体还在不受控地颤抖。
“咳咳咳——!”
楚强咳得撕心裂肺,缓过口气后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看向青年的眼神发狠,本就嘶哑的嗓音像起毛的砂纸般越发难听。
“你个小兔崽子!”
他抽出皮带。
“老子他妈打死你……”
“滚。”
楚强动作一顿,那个将青年护在身后的女人目光沉得骇人。他眼神黏腻地打量徐嫱,徐嫱的性别还有身材都让他重新燃起气焰。
“小丫头,别管闲事。”
“我说,滚。”
“你个小丫头片子……”
楚强突然住口,对准他眉心的冰冷铁块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滚出去。”
“假、假的吧……”
徐嫱没有说话,只有枪口在平稳地随着男人的移动而移动。
“你们给老子等着!”
楚强色厉内荏地放狠话,脚步却毫不拖沓地跑出门外。
青年顺着墙壁滑倒,眼看楚强跑远却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
“为什么……”
“小眠。”
“姐姐,为什么?”
“杀了他,然后呢?”
楚眠沉默不言。
“告诉我,然后呢?”徐嫱俯身坐到青年身旁再一次问道。
“姐姐。”楚眠垂下眼。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然后。”
“我也不想要然后啊……”
他声音不再清浅,仿佛被泥沙搅浑的泉水般充斥着钝涩感。
徐嫱俯身直直看向青年。
“但所有事都有后果——”
“无论你想不想要,杀了楚强带来的只会是后果不会是解脱。”
楚眠明明在笑,但浅浅的弧度却像泥沼般将徐嫱溺在水里。
“不杀……怎么知道不会?”
“不会的,因为……”
她停顿很久。
“我杀过,三个。”
“三个和楚强一样的畜生。”
徐嫱抚上青年嘴角,同样冰冷的指腹抚平了勉强勾起的弧度。
“我选择了报复,在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报复。”
“我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抚慰他所谓的在天之灵,但得手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报复给自己看。就好像只靠这一次报复,我过往所有愧疚和亏欠都能就此一笔勾销。”
“你看。”徐嫱声音低哑。
“连报复都是利己的。”
“所以杀了他,然后呢?”
“就此一笔勾销?还是拿妈妈给你的命去还一个不值当的后果。”
楚眠怔怔地看着地面。
“他……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
徐嫱心疼到麻木,青年所有彻骨的痛和疼最后不过三个字。
“姐姐,妈妈没了。”
“早就不在了。”
“我明明可以发现的。”
“都是我的错……”
楚眠哑着声音低喃,滚烫又单薄的身体无力地倒进徐嫱怀里。
“不是的。”她沉声道。
“不是你的错。”
在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秘书想要帮徐嫱扶起青年却被挡开。
车内。
徐嫱把空调温度调高后,翻出毛毯小心地给楚眠盖好。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
“他怎么会看到资料?”
秘书神情蓦地一僵。
“李秘书,你以为我蠢吗?”
“徐总……”
徐嫱冷声打断:“我没功夫听你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我。”
内心的不安和焦躁不断膨胀最后催生出难以忽视的紧迫感,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徐嫱不知道这柄剑会在什么时候坠落。
她只能快一点——
再快一点。
“订两张明晚离镜的机票。”
秘书顿时一愣,“可周五的庭审还有楚眠的护照也还在办……”
“你只需要把票订好。”
能走自然好,如果不能她也会通过其他的途径带楚眠离开。
机票只是选项之一。
秘书心里清醒地知道:假使最后只能有两个人离开,这两个人想必绝对不会是自己和徐嫱。
他打的算盘彻底落空。
“好的,徐总。”
“祝您……”
“一路平安。”
***
病房里,徐嫱抬手将青年散落在眼前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
“再过两个月就是冬至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包饺子,等到圣诞节选棵最漂亮的圣诞树一起装点。”
“天冷了就一起看雪。”
你所有错过的——
所有独自度过的——
我都可以补给你陪着你,就像我本该补给他陪着他那样。
“所以……”她顿了顿。
“小眠,跟我走好不好?”
病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