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人为我做主。”便见一粉一白两个曼妙女子跪在地上,一只硕大的神龟从墨泉浮出,全身覆着暗绿色的硬壳,头顶上有片发光额鳞,透明眼脸遮住双目。
神龟转向粉衣女子,声音平静无波,“你二人本为花妖,你却倾慕府中公子,化作他心慕的女子委身于他。”又转向白衣女子,“人妖殊途不对,但你二人同出一脉,你嫉恨她,想到她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得好,心有不甘,于是伺机报复拆穿了她身份,害得那位公子意外身死。 ”
“妖性不稳,吾收回你们两百年修为,再重新修行。”
说罢缓缓睁开眼睛,其双瞳如炬,发出一阵耀眼白光,两位女子瞬间化为墨泉旁的两株药花。
这时白玖颜注意到药花旁的四座雕像,其中三尊底部已凝结成石块,上半身却是小寂离、花似酒和叶风止的脸!白玖颜眉心紧蹙,还在思索间,空中顿时传来无形的威压之气,“出来吧。”
白玖颜走到了雕像旁边,摸了摸渐渐石化的小寂离,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真的是他,但见他气息微弱,白玖颜怒斥道,“放了他们。”
神龟却笑了,“这几人一来就要夺我额鳞,说是他的神魄,我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
白玖颜看向君辞,疑惑地看着他额间浮现的符印,又看了看神龟的流光额鳞,“你要如何?”
神龟睁开眼,那瞳中如烈焰焚烧,迸发出强烈的吞噬之力,白玖颜暗叫不好,必定是这股妖力使得寂离几人石化,幻化出金色翅羽将君辞护在身下。
“凤族的金羽果然不凡,万法不化。”
白玖颜收回金羽,语气温和几分,“你要如何才能放了他们。”
神龟缓缓从泉井爬出,并未生气,“姑娘,你莫急。”
“老身也活了数百年,不至于小气,常人犯错可给生机,但想要我命,如何是好?”
“前些日子,一群豺狼来评理,一只遭袭失了尾巴,它鼓动其他豺狼也割掉自己尾巴,狼群冷笑‘你为什么只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用你没有的来劝人放弃所拥有的,倘若你还有尾巴你还会愿意放弃吗?’”
“后来,又有群松鼠来问,眼看过冬它们之中有些老残没有储藏的,一只松鼠提议大家都分出一点,群鼠就冷笑,‘你有很多粮食,你分出一点无伤紧要,但那是我们全部的啊。’”
“再有两只鸟雀来此处闲谈,它们说‘人比它们还蠢笨’,我问为何,它们说,一户人家请三位尊贵客人到府上做客,端上来两个名贵蟠桃,说是献给城中功劳赫赫的人,于是有二人先拿了,都说自己功劳最大,最后一位脱下自己上身,露出深浅纵横的伤疤,说自己这么多年守护此城却还不配得到桃,另二个羞愧不已于是当场自尽,而那脱衣之人见二人因自己而死,也觉自己小气,自刎身亡。鸟雀就疑惑,桃子哪里没有呢,哪有生命重要。”
“所以姑娘,这世间,原来井水不犯河水,普天熙攘皆为利来,以物易物,易不动方生杀戮。”
“圣人只有什么都不要和什么都给这两者,而我只是一只妖兽并非圣人,你要如何劝服我,让我把会令我失掉神智的鳞片拱手相让呢?”
白玖颜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听闻,世间最深的水里最平静,世间最厉害的人是深藏不露找不着的。南方有种无用之木,长得高大却能活百年,因它不能为人所用。”
“世间万物都是此消彼长,长处一样短处一样,因而最强的东西也会有致命伤,你虽占据了这神魄,有了无人能及的神智,但力量却不足以驾驭,尚且不能化作人形,想必你也清楚,身怀宝藏势必惹来杀身之祸,即便苟活得了一时,何以护得一世呢?”
“这神鳞对你虽重要,但以你的灵力修为即便没有这神鳞有朝一日也能修得真身,为何你不回到大海中去呢?”
“我愿以命中同等量量的金羽衣化作盔甲作为交换,护你周全。”
神龟沉默了半响,后两肢鳍脚伏地,前肢将额头的鳞片取下献上,微微低头,“多谢姑娘相救。”
白玖颜也不迟疑,幻化出金色火风将身上的羽毛一一拔下,这拔羽之痛不亚于剜人血肉,鲜血一滴滴滑落,又施法将金羽衣附着在龟壳之上。
神龟缓缓游回墨泉井底消失不见,原本石化的万物也变回了原样,白玖颜衣裳染成了血衣,她打开手心的那枚鳞片,鳞片缓缓升到半空,倏忽飞进君辞的额间,君辞原本浑浊的眼眸恢复了清明,白玖颜苍白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倒了下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醒过来的小寂离、花似酒、忘尘震惊地看着君辞紧紧抱住的陌生女人,一旁叶风止神色微动,君辞的那个眼神,那眸中无法掩藏的急切炽热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