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遇上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三人夜宿在一处破庙之中,小寂离受了风寒浑身滚烫,花似酒堆起生火,担忧说道“等天一亮,我去城里给你找个大夫。”
小寂离面色苍白咳了两声,“哥哥,我没事。”
忽闻庙外一阵轰隆隆巨响,脚底地面震颤,三人看向门外,平地骤然升起的惊涛骇浪,暗涌江海滔滔而来,顷刻间大水漫灌冲毁了破庙,君辞和花似酒缓缓沉入浑浊的水中,身体如千斤之重,小寂离却被风浪袭卷着漂远。
君辞眼里黑色暗涌,周身戾气肆虐,黑色长戟金光四射破水而出,凌空雷霆一斩劈风破浪,周边暗潮转瞬消失,乌云散尽星月当空,小寂离也不见了,花似酒暗叫“方才那是幻术。”
小寂离在睡梦中听到细碎的对话,听到一个女子说道,“国师,控制住人族还不够,为何还要杀死幼童?”
一个老态嘶哑的声音冷哼道,“你可知神佛偏爱世人,将这天地之初的混沌之气幻作人族的生命力,所谓‘三生万物,逢七必变‘,三为混元造化,便有了这新生复命,方生生不息不见死寂 ;七是再生之数,盛极转衰,世间正是近年败势,天道易陨之时。”
霎时又没了声响,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小寂离缓缓睁开眼,荒山野岭只见满脸刀痕狰狞的女子并无他人,不自觉退后几步,“你是谁?”
弱奴眸间闪过冷光,攥住寂离的脖子,“把禄印交出来。”
小寂离憋红了脸喘不过气,拍打着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见过你。”
女子杀心渐起攥紧掌心,小寂离脸色变得铁青,就在这时,一道剑气磅礴激荡直直斩下,差点斩断女子的手臂,弱奴收回手,看着眼前凭空出现黑布遮面的冷霜少年,一头短银发,只露出一双冷彻眼瞳,眸光清疏,让人不敢靠近。
弱奴愤恨道“你是何人?”
少年眸光微垂,无视一空,轻轻翻动手腕,手指闲云散步般转动,剑气却凌厉而来,一道,女子退后一步,两道,女子撑剑死撑,三道,女子被剑意震慑吐了血,仓皇逃去。
少年扶起寂离,触到滚烫他的身体时眉眼微微一动,静静看着寂离,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光,好似在询问,小寂离怔愣道“我没事,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拿起树枝在地上写起了两个字,“忘尘。”
小寂离扭头看了两眼,抿着唇轻声道“小哥哥,你说不了话?”
少年不语,小寂离思考片刻道“玖儿姐姐说过,上天眷顾之人,老天才让他少说话。”
小寂离想起方才那个奇怪的女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不顾及少年,开始从玉镯子里往外翻东西,最后掏出来一个玉印,小寂离惊咦一声,用手搓了搓,一道金光拂过,一座堆满了金银的金色宫殿孤悬半空。
小寂离直勾勾看了半天,随即挠挠头,“这是刚刚那个女人的东西吗?要还给她吗?”少年眼里闪过冷光,摇了摇头。内力凝聚在空中刻出一行字,“不是,不还。”
小寂离跟着叫忘尘的少年进了城,此城距缘生阁不过数百里。见一群百姓围绕在城门一隅,远远听到一女子清朗的声音,“都有都有,不要挤不要挤。”
近看一女子长得白净小有姿色,穿着粗布衫盘坐在一车粮草上,发放谷穗,待到人潮散去,又嘤嘤啼哭起来,嘴里不停念叨道“王八蛋,骗子。”
小寂离便开口,“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女子泫然的神情恍惚,低低说道“赢了很多钱。”
小寂离心下纳闷,“赢了钱不该开心吗?”
一听这话女子哭的更凶了,“我热爱输钱。”
女子名叫兰叶,原在一家穆姓商户做账房女先生,商户有一公子叫穆商,为人高傲凉薄城府一寸,多情又无情。
兰叶很是聪慧,在他手底下讨巧生计,虽说两人各有八百个心眼子,同一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穆家主很是看重她,有意将她许配于穆商,两人约法三章假装情投意合,后来暗生情愫,几分假戏真做,沉沦其中。
只是后来城中来了一位官女子,自称父母双亡请愿还乡,携来万金万两,数计绫罗绸缎,对穆商大献殷勤,诗词大会上,她一句“我阅世间三千色,无一如君月下人”,他一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眉来眼去,郎才女貌才情相称便勾了心魄。
兰叶动了动脖子,涩然苦笑,“后来有人在城中设赌局,穆商选我还是她,我把全部身家都押了她。”
女子眼中染上几分落寞,“我倒情愿输了身外之物,好过深情与薄情错配,弃之如敝履。
她饱读诗书下田种地是锦上添花洁身自爱,倒过来,我满手厚茧去习琴棋书画便是东施效颦附庸风雅,私以为这天下事,只该分难得之事和易得之事,难得之事应当上赏,只是世间并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