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内重新归于静谧,仿若根本无事发生过一般。
边听白对待这位不速之客,出人意料地和颜悦色,毫无刁难之意。二人交谈之时,小毛不时偷瞄阿粒腰间,眼神中满是忐忑不安,仿佛那黑管随时会再次抵住他的脑门。他的心始终高悬着,直到边听白将略有破损的微型耳麦递过去,请求他帮忙修复。
他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切地接下这差事,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边小姐就放心吧,我亲手改造的耳麦绝对不会被任何信号屏蔽。”
边听白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然而她内心其实并不在意毛文明的保证,即便他根本不会修理。
她所顾念的,是罗向书院,是宁欣。将人关起来终究有失光彩,倒不如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去解决。
毛文明被边听白安排在了距离宁欣住处稍远些的工作间。他望着工作台上拆解下来的各类电子元件,愁眉深锁,一丝笑意也无法挤出。
他并非愚笨之人,相反,大多时候都很聪慧,可正因如此,他不得不继续装傻下去。
光线透过积满尘埃的窗户,悠悠地投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柴火燃烧着,溅起细碎的火星子,陶罐子被煨得发烫,浓烈的苦味随着热浪升腾,附着于玻片,渐渐化为模糊的影。
边听白嘱咐完阿粒明日离开的相关事宜后,又在心中反复复盘有无遗漏之处。她的手心摩挲着那枚戒指,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宁欣的住处,轻轻敲响房门。
几米之外,宁欣隔着木门便听到了她的动静。一呼一吸间的落差起伏、踏步声的轻重缓急,皆如独特的音符,透露出一个人的心思与情绪。方才的脚步声,相较平日多了几分沉着。
宁欣将煎好的药灌入木碗,放置一旁晾凉。这新煎的方子,半小时前她已为自己试过一次,确实能稍稍缓解成瘾药物带来的依赖性痛楚。燃烧殆尽的柴炭带着余温,将房间烘得有些热。
刚放下盘子,敲门声便响起。宁欣的手腕莫名地颤动,那颤动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碗口不小心被荡出些汤药,那汤药溅落在地,如同她此刻烦乱的心绪。
故而,当她转身给边听白开门时,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温和之色:“真会挑时间来,进来。”
“嗯,好。”边听白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异样,莫非她知晓自己明日会留下她独自离开?她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若是在谈判桌上,她能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逐步接受自己的所有条件。而面对宁欣,在非必要时刻,她更多的是采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
边听白寻了处沙发,悠然坐下,她姿态优雅,目光满含欣赏地看着宁欣那双灵动的眸子,缓缓开口:“我已经安顿好毛老板,他会在这里陪你长住一段日子。”
“谁问你这个了!”
“站起来,你去那里躺好!”宁欣脸颊微红,酒窝悄然浮现。她指着房内中央那张大床,然后转身去拿柜内的医疗箱。
边听白瞬间会意,这几日来都是阿粒为自己换药。宁欣换药的手法总是过于疼痛,她本有意逃避,况且这种伺候人的脏活,她又怎舍得让宁欣来做。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多半会触怒她的脾气,她索性乖乖地松开腰裤,大半个身子靠在白色床枕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看什么看!不许看!闭眼!”宁欣见她这副盯着自己消遣的模样,心中莫名有气,随即大声呵斥。
“嗯,好。”边听白不再逗她,听话地闭上双眼。她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不喜失去听觉、视觉,不喜所有事物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见这人如此配合,毫无反抗之意。宁欣心中又觉这人多半在盘算什么。没错,她总是如此,明明很在意的事,表面却装作温和坦然,之后又会以更巧妙的手段回击,且力度会加倍。
想到这里,她抽出边听白的丝质腰带,反手蒙住她的眼睛,同时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想偷偷睁眼框骗我!”
“………”
边听白耳边辨着她语调末尾的颤音,又觉得自己仿佛在惹一只炸了毛的猫。嗯,那猫张牙舞爪。
床垫中心陷下去一大块,在明盐山上无人敢惹的大师姐宁欣,此刻正伏在边听白身前。她轻轻撩开衣摆,动作小心翼翼,但在揭开纱布时仍是拉扯到了缝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