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子道夜空,星光点点。
悬铃木落叶三三两两,堆落一旁。宁欣沿着路边站着,似乎在等空车的士。不多时,一辆墨绿色古董车晃晃悠悠从地下车库驶出,紧贴着柏油马路的白线,停在她面前。
边听白按住控制器旋钮摇下玻璃,透过窄小车窗,眸中晦暗不明:“上来吧,送你一段。”
“.......”
“宁欣难不成是想自己走回家?”
不愿跟这人再呆在同个空间,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边听白故作温和无畏的态度,让她甚至连呼吸声都变慢几拍,但转念想来,罗象书院的事情需要对父亲有个交代,她也不愿再去边珩集团干干坐着受气。
“哼,不走,送我吧。”
宁欣两眼注视空中正摔下的叶子,出神似的凝想着,她在那片梧桐叶将将碰触地面之前,走到后车位置拉开车门,欲侧身坐进,却看见空间狭小的后排座上,塞了副银白色的折叠轮椅,低头仔细打量扶手处,只觉款式稍显老旧,看起来不像是边听白的所有物。
“....坐不下。”
边听白像是料到宁欣不想挨着自己太近,故意用极其无奈地语气回应:“公司名下所有的汽车已经被第三方拿去做抵押,目前来说,只能辛苦你委屈坐在副驾了。”
“去城西二手市场,谢谢”
啪嗒一声,宁欣系上安全带后,注意力望窗外扩散,偏过头去不愿再看她,两人间的气氛相对沉默。
边听白盯着眼前的侧影,脸上笑容浅浅,视线从下颌骨转而深入她雪白的脖颈,继而萌生拥有欲。眼神撇了眼汽车仪表盘,现在时间将近午夜,她再次发动汽车,老式古董车缓缓上路,随后油门深踩驶离博子道。
“刚刚在包厢里真是抱歉了,但你既然不想让阿青认出来,总得做得像模像样。”
“何况我们也不是没抱过。”边听白手掌操控方向盘,把握着行程节奏,她趁着红灯亮起的片刻功夫,偏过头深深凝视着她,眸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温柔,又是似是不经意间再补了句。
两年前二人的种种,纷纷翻涌上宁欣心头,年轻人的行为举止总是荒唐,特别是在失去某些人事物之后。但那种荒唐只会藏在记忆里的某些角落,等晚年时再拿出来回首,而不是放在当下,将已经嚼烂咽下的,统统再吐出来。
“以前的...别提了。”
“哦,原来不喜欢?那我就讲讲现在......”
“两年前,你回明盐山之后,我去H国继续学业,直到去年提前毕业才回来。回国后,我将雷鸣市的产业悉数变现,把重点项目全部放在G城,现在城中近三分之一生意都有边珩集团持股,只可惜盘子有点太大,今年合作的最大项目被AC集团摆了一道.....”
“你也会被人骗吗?不算计人就不错了。”
“嗯?看来还是很了解我的。”
“少做春秋大梦,书院的帐你到底想怎么解决。”宁欣语气中夹杂不耐烦,似乎方才回忆起过往,恨透了眼前这人。
边听白听罢,脸上闪过不被察觉的戾气,眼神微微一黯而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小宁欣还是跟以前一样凶,动不动就亮出尖牙来吓唬人,但其实最乖最听话了。”
“有意思吗,骗一个十几岁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孩很光荣吗?”
“对别人不同,对你,荣幸之至。”
“滚滚,给我滚。”宁欣此刻要不是坐在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都恨不得一脚踹飞她。
“是因为找到了正主,不要替代品了?边听白偏过头去,望着她侧脸,稍加揣测。
“不要拿你标准去衡量别人。”
“哦?好的。估计阿青这会正在跟她的江小姐呆在一起,毕竟他们可是很久都没见了。”边听白饶有兴致得说着,也没发现自己方才的情绪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激进。
“我知道那个女人,也了解你存着什么心思。”宁欣忍住想把边听白的脑袋塞进方向盘的冲动,归根到底,自己确实没把握打赢她。
“哦?是吗?刚才忘记讲,后半程时候阿青应该认出你了。建议你现在最好给她打电话,把我们的关系给她讲明白,省得再有什么误会。”边听白专注前路不再看这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时,她在丁字路口左转,选择郊区小院的方向踩下油门。
“没有什么误会,阿青想留在哪里或选择跟谁呆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而我也一样。”
“嗯?这可不像是霸道的小宁欣了。”
接下来的几个红绿灯,车厢内便又是沉默下来,似乎是双方都在揣测对方心内的真实想法。
宁欣的记忆力很好,眼力也极佳,纵是在视野偏差的夜路,毫不熟悉的城市,也能在脑海里轻松盘出路线,见车灯之下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她像是猜到什么,随即开口说道:
“前面不是城西的路,你又骗我。”
边听白先是偏过头浅浅望着她笑,而后又收起笑意,板着脸冷声道:“书院的帐,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但你现在自然不会放心我,所以住在我的宅子里,天天盯着我,自然可以快些解决账务问题,也算是你为书院尽了一份力。”
“开回去。”宁欣虽是言语上拒绝,但也没有对她的提议有多反感,只觉自己乃至于明盐山又被她算计上了。
“好啊,那我开回哪里?阿青应当会在安全的地方躲一段时间,而你呢?宁院长来信让我好好接下你,我自是不会让小宁欣跟书院新收的弟子住在那种破旧的市场里。要是院长追问起来,边家如何交代?”
“好,果然拿书院来说话。”宁欣像是很了解眼前这个人会说出什么话来,倒也不觉得意外。
话音刚落,车头已经驶入小道,边听白将汽车开进小院,缓缓停下,接着绕道至右边替宁欣拉开车门,再次补充道:“这次根本没想到宁欣会来,我以为是宁院长亲自来,本是想让院长看看祖母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