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是夜袭来。
江川水出了餐厅左转,沿着巨型落地玻璃门不紧不慢走着,也不在意江川山是否会跟上来。风钻入领口,墨色大衣被撑空落落,更衬着她过分削瘦的骨感美。
晚上八九点,街上的行人依旧不减。步行了差不多两公里,没拦到一辆落空的计程车。
夜晚温度骤降,江川水下意识紧了紧衣领。比起受凉来,现在更为要紧的便是她早已酸胀不堪的脚踝。即使出门前的准备时间不够充裕,她仍是换上了高跟鞋。
她早已习惯在任何社交场合,保持最得体、最优雅的衣着。
走得实在累,她在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吧门前长身而立。眼睫毛上下颤动,似是在思考要不要进去喝一杯,又或者寻个顺眼得送自己回家。
江川水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却没有选择推门而入,甚至还做了个出乎旁人预料的举动。
她用单手扶着水泥墙面,侧过身脱掉了约束自己已久的高跟鞋,随之用两根手指轻飘飘的提起,自然得体。
她赤着双脚踩在水泥路面,像走在D市第五大道的环形T台。
对她而言,穿着高跟鞋能走得很好,走得很远,脱掉亦如是。
....
G城最为喧闹的酒吧门外,两扇新作的仿古木制大门,被从内而外又从外而内推推关关。
迎面走出来的男男女女们,或喝多或勾肩搭背耳鬓厮磨,向外走进的客人神情或兴奋或失落。
沉重得木门吱呀呀作响,随着脚链闭合,也是将G城内混乱得夜生活掩藏严严实实。
大约一个钟前,唐靖走到北斗公寓自然是落了空。
站在楼下往上望着落地玻璃内黑漆漆一片仍是不死心,故而又抱侥幸摸到了地下停车场。
唐靖见她的车安安稳稳的落在白线内,心内便是有种说不出的空落感。
失望亦或是被遗忘得孤独感,地下车库湿寒的风似乎比躺在公园长椅上还要来得更加透骨。
连日来疲惫不堪与已知线索一次次被切断,她甚至也没什么心力再去跟谁生气。
她对她的了解,所知太少,亦如不知茶茶现在所在何处、自己以后要去往何处。
沿着博子道散漫得迈着步子,除了废弃公园自是再无处可去。她不知觉从后街小路穿到灯牌闪耀的酒吧门口,人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根本就没掂量过身上仅剩的钱,够在这里消费几杯。
酒吧内舞池中嘈杂的背景音乐,令她分外乏力。唐靖木木得坐在金属吧台椅上,抬头瞧了眼晦涩难懂英文菜单,朝着水吧台内前后忙碌的调酒师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
“一...杯牛奶,谢谢。”她担心周围吵闹的音乐将自己的声音盖住,故而再次加重了话尾音。
“阿青!”
谷越吉今天没有抹上浓重的舞台妆,也没有坐在酒吧里的散台或是卡座。
今晚酒吧搞主题派对,人手严重不足。
谷越吉在经理的百般游说下,竟也客串了回bartender,他此时正委身在冰冷的大理石台前,上下摇摆着手中的金属雪克壶。
听到台前的客人大声点单,谷越吉下意识抬头。当他看到唐靖坐在自己面前,更激动得差点将盎司杯脱手,调酒技巧肉眼可见生涩至极。
“嗯,好久不见。”唐靖循声与他对视,见着熟面孔甚是意外,可眼里存得光仅仅一秒,转瞬即逝。
“哎呦喂,今天可算是再见着你了。”谷越吉一边边说话,一边盯着唐靖的眼睛,似是想透过酒吧内昏暗的灯光看出什么来。
话毕,谷越吉放下手中的盎司杯,手忙脚乱在水吧台边一通翻找。他在金属玻璃展柜里取出白色方瓶,轻微摇晃瓶中液体后又顺势倒入桌台上的玻璃杯中,反手将灌得八分满的杯子推至唐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