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日子卫姈再没有去过韩夫人那里用膳。
但今日韩夫人遣婢子来,说要带卫家众位姐妹一起去赴宴。
卫姈婉拒了韩夫人,她不会久留衡州自然也不需要结交各方,在衡州有限的日子里除了汇云楼的事,就是替真正的卫九娘陪陪卫老夫人,多余的事一概不做。
卫姈拿身子不好当做借口,韩夫人虽不好强求但锲而不舍,她当卫姈再一再二拒绝之后,总不会再三再四的拒绝了吧?但还真是高看了卫姈,但凡是随韩夫人出门的活动卫姈通通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明知道韩夫人对她不安好心还要跟她出门不是脑袋进水了是什么。
卫姈不是明知有诈还非得试上一试的愚蠢性子,她也向来不信‘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句话,要么快刀斩乱麻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绝了可能,要么能躲几天是几天,拖到事情黄了最好(虽然不太可能),哪有人上赶着入局被算计的。
敌暗我明,卫姈如今对衡州所知甚少世家派系也不甚了解,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也许韩夫人可能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与其冒险入套不如静观其变等到对方的目的逐渐浮现,任韩夫人怎么讥讽鼓吹都不接招。
但卫姈没想到‘十五’是真没躲过,别府的宴请她可以不去,自家的宴会还能不去?
不过也算是打乱了韩夫人的第一计划,不管韩夫人想做什么,府中还有祖母她必定会有所顾忌。
秋日宴这日卫府来往甚众,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卫蕙、卫徜随韩夫人在前迎客,韩夫人倒是同平日格外不一样,或许是韩夫人脸上的酒晕妆衬得她春风拂面的。
卫家虽算不上位高权重,但卫氏一门屹立数百年的江南望族,加之卫老夫人辈分高,来者多少都沾亲带故,虽然可能早就出了五服,各府夫人们领着年轻女娘和郎君们先是到内堂拜见卫老夫人,郎君们不便多留拜见完卫老夫人便出了内堂,聚集在园内东处斗鸡、下棋、投壶射箭,好不热闹。
夫人们聚在内堂你来我往寒暄热络,卫姈故意磨磨蹭蹭到此时才进来向祖母请安,本以为内堂不会有多少人,但却是她小看卫家了,内堂真是热闹,她进来时仍有不少夫人在,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卫姈顶着数道目光向卫老夫人问安。
卫老夫人笑眯眯的朝卫姈招招手:“姈娘快来。”
众人心中各有思量,厅中不乏与卫家来往甚秘的人家。早在卫姈回来没几天,都已知晓卫家又多了一个孙女,还是魏四郎的女儿。可以说有不少人今日是盼着见到卫姈想看看卫淇的女儿是否有当年他的那般风采。
卫家四郎君气度不凡风华绝代,文采斐然、精通六艺,品行高洁为人毫无世族子弟的陋习,可谓是绝世无双。
不少夫人偷偷向厅中的卫姈看去,想看看是否有她父亲几分风采,却都有些失望。
卫姈相貌只有三分像卫四郎,倒是很像她的母亲,病弱体质也遗传自母亲。
虽是个娇柔美人但卫姈常年养病不见风吹雨淋不见日晒,皮肤苍白。若不是这些时日循序锻炼,脸怕上是一丝血色也无,但仍能看出来是个羸弱身子。
不少心夫人心中暗叹可惜,只隐约有三分像卫淇,当年江南氏族排得上号的小女娘们无一心中没有思慕过卫淇,幻想与卫家结亲。
可见卫淇当年风采,谁知他居然娶了一位寒门女子,真是让一众人等跌破下巴,时至今日想起来都为卫淇不甘,为他扼腕,一生波折多憾事。
众位夫人都是体面人,自然也不会将这话说出来。
卫姈来的有些晚,各家小女娘们早已坐不住,出了内堂玩耍去了,此刻内堂只有两三个安静女娘,还能陪在家中长辈身边,皆有好奇打量之色。
卫老夫人向众人介绍卫姈,并且让卫姈一一拜见众位夫人,便是再好的记性,也是一时难以消化这么多位夫人。
只一位除外。
卫姈听见这位夫人的姓氏,愣怔了片刻,这夫人是衡州司兵的夫人陆氏。
卫姈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可是来自吴郡陆氏?”
吴郡陆氏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卫姈好奇,倒也不奇怪,只是在场听中有不少夫人都是吴郡出身,只单单问了陆氏倒是有些奇怪。
卫姈察觉众人的眼光只好胡扯:“看夫人面善,有些像一位帮助过我的恩人,所以便出言相问。”其实也不算撒谎,生养之恩也是恩人。
这话倒是有些勾起陆夫人的好奇心:“哦,是族中何人?”
卫姈淡淡的笑道:“只是有一面之缘,并未告诉我姓名。”
卫姈的母亲,便是出身吴郡陆氏,只是对于生母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她也根本想不起来是否与面前的陆夫人相像,便是曾经的她也只有三四分像母亲而已。
卫姈对于自己的母亲的印象还在六岁,自阿耶与母亲和离后至今已有十九年未再相见。
当初路过江南时,她还犹豫过要不要去吴州看看母亲,最后还是没去,听说母亲回吴州后不久嫁给了一直未娶的竹马,彼时也有了两个孩子,想来过得不错,她希望她过得很好,却又怕看见她幸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