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罗和亚希离开后,达约法就联系了巴坦特,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易钊和戾见无事,也离开了房间。
从会客室回房间的路他们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时间不早了,两虫慢慢悠悠的往回赶。
“刚才达约法为什么要笑你。”
易钊每次开完会,都会习惯性的把会议的内容在脑子里再顺一遍,回想起这一幕,他侧过头问戾。
“不知道。”
“嗯?”
易钊不信,追问。
“不能说?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知道的?”
戾:“......”
看着雄虫那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奈把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顺带附上了自己的猜测。
“纳罗阁下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或者是亚希无意中透露出什么才故意试探的你。”
易钊若有所思的点头。
从短暂的接触来看,一见面就叫虫出去确实不像是纳罗为虫处世的风格。
比起这次小交锋,他更在意里面隐藏的另一个信息。
“会有其他虫怀疑吗?”
既然纳罗能察觉出异常,也就意味着还会有其他虫子同样产生怀疑。
“也许,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另外,纳罗能发现,多半是由于亚希,不用太担心。”
雌虫淡淡道。
“嗯。”
可能是因为研究已经度过最重要的阶段,也可能是因为有了越来越多的支撑,他们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草木皆兵。
他们没再说话,并排走着,幽静的走廊里只剩下两道整齐的脚步声。
回到房间,雄虫没有像往常一样瘫进沙发,而是走进卧室翻出了自己快要积灰的登山包,象征性地用力抖了抖。
又把笔记本,手机手表保温杯一一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
戾静静看着雄虫,看着他拿起笔记本翻看起来。
过去了这么久,笔记本将近大半的纸张已经有了折旧的痕迹,多半还是因为雄虫书写习惯。
即使纸张上给出了大小适中的空格,他也当是一张白纸,排与排之间隔的老远,字迹也有些潦草,一页下来委实讲不了几句话,加之他不喜欢在一张纸上出现两天的内容,也常常出现空白页。
幸亏不是天天写,不然笔记本指定换新的了。
易钊当然不会坐在沙发上就把一整本看完,放下手里这本,刚像拿起另外一本——他从地球上带回来的,胳膊转个弯拿起了手机。
已经很久没有启动过了,他长按关机键,感受到手机振动一下,心底产生一股微妙的排斥,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我们那边的终端,要看看吗?”
雄虫微笑着邀请。
雌虫没有动作。
“这个不能和光屏一样放大,过来才能看。”
易钊有些好笑,半解释半开玩笑的说。
闻言,雌虫终于挪动尊贵的屁股,换到雄虫这边的沙发。
等雌虫坐下,易钊快速挪了挪,蹭到戾的旁边,伸出手毫无缝隙的揽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伸到两虫的中间,开始讲解。
“长按这个按钮启动,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他翻转一下手机,露出侧边的开关,手机这时候也完成了开机。
“然后输入密码。”
雄虫单手输入秘密,手机桌面弹出。
“这叫手机,是我们的终端,这些正方形的图案代表着不同的功能,想要使用哪个就得用手指点一下它。”
雄虫来回切换着界面,看着雌虫,突然补充:
“对了,我们没有精神力,手机只能用手操作。”
“嗯,很可爱。”
雌虫一本正经道。
易钊:“......”
雄虫对于雄虫的评价不予置否,回夸:
“用精神力操控终端也很酷。”
“嗯。”
“......”
易钊灵机一动,把手机塞进戾的手里,坏笑道。
“那上将你也来可爱可爱。”
戾学着易钊的样子,单手拿起手机,动作只有些许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找到最佳的姿势。
“因为不在地球,有很多的功能用不了,你随便点一个来看看吧。”
雄虫说完就不再出声,咧着嘴看着雌虫。
不得不说,戾拿着手机划拉的样子丝毫不像第一次接触手机。
拨动的手指,脖子垂下的弧度,胳膊抬起的角度,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很酷,操纵终端酷,玩手机也酷。
戾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小东西上,对于雄虫的注视一无所知。
“可以看看相册吗?”
小方块底下有字,他都认识,但是很多都不理解,于是选了个熟悉的。
戾忽然侧眸,易钊来不及反应,两虫目光直直撞相撞。
“......”
“嗯。”
雄虫倏地升起一股干坏事儿被现场抓包的窘迫,胡乱应下。
戾转过头,晃了两眼才找到刚才的图案,点击,相册打开。
两虫默契地只当这场对视是个意外。
易钊的手机用了很多年,但因为没有拍照的习惯,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只有几百张。
多数是风景,也有少部分人物,建筑,食物,动物。
雌虫自己摸索出了切换照片的方法,一张一张仔细看过那些照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一旁的雄虫也不做任何的介绍,跟着雌虫的节奏,重新浏览过那些他亲手拍下的照片。
看完,又好像把那样的日子重新体味了一遍。
自由,热烈,刺激...
孤独。
“返回?”
雌虫的声音突然出现,易钊心头颤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右上角的返回符号。
“还想看什么?”
易钊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声音。
“不看了。”
戾把手机递给易钊。
“嗯?”
“不看了。”
戾重复。
易钊只得接过手机,关机后塞进背包。
接着又把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去。
又进了卧室,翻出几件衣服,一件件仔细叠好。
翻出犄角旮旯里的袋子,给鞋套上。
最后叉着腰,回忆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没有。
需要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易钊无事可做,只能去洗漱。
洗完,整理好最后换下来的衣服,和戾打了声招呼,直接躺上床,闭上了眼睛。
白天睡得太久,他现在毫无睡意。
清晰的感受着身上的被子带来的重量,洗洁剂淡淡的香味,绵柔的触感。
没一会儿又感受到床垫的晃动,睁开了眼。
房间的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向戾,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应该说什么。
戾平躺着,察觉到雄虫的目光,也微微侧过脑袋。
“想聊一聊吗?”
易钊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目光,他反问:
“你想聊一聊吗?”
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
“你的家乡很漂亮。”
“嗯。”
雄虫回答完便转过头,不再看对方,接着,旁边同样传来一道轻微的窸窣声,他猜测,雌虫也转了回去。
“人也很特别。”
雌虫接着道,雄虫闻言无声地笑了。
照片里的人很少,但出奇意料的记录了不同性别,不同肤色,不同年纪的人,对于雌虫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嗯,受气候,饮食和许多方面的影响,确实会有很大的不同。”
“还有很多的我没见过的东西。”
雌虫语气平淡,只是陈述意见平常的事实,听在易钊的耳朵里竟格外的...可爱。
他克制着转头的冲动,轻轻地说:
“这里也有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