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易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稍稍坐直身体。
“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儿,下午有点儿咳嗽,是在精神域里闹的,我之前一直待在我的精神域里。”
他昏迷了一个月,简单的检查完之后,趁着达约法还没找上门,立刻就回了房间抱起终端恶补了起来。
知道戾的精神域又被冲击了一次,即使有卡维在,对方到底兼顾着三只实验虫,还有家里的雌侍,他很担心戾的情况,也想试试自己新鲜出炉的精神域。
“我都躺一个多月了,该活动活动了。”
易钊笑道。
“......”
“真没事儿,不骗你。”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坐直身体,收敛了笑意,认真道。
有些奇怪,他看着戾想。
“易钊。”
易钊搭在腿上的手指头一抖,短短的两个字让他脑袋放空了一瞬。
他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见戾叫出这个名字。
就这么面对着面,眼睛对着眼睛。
但是见对方的神情,他心里麻麻的。
“怎么了?上将。”
说出这个称呼,易钊又有点儿走神,原来自己也从未叫过对方的名字。
蹙蹙眉,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小情绪,凝神看向对面。
“你知道是谁让你昏迷了这么久吗?”
“嗯?”
审判的直播他大概看了看,墨发雌虫当堂承认,最终的宣判结果是他,所以...
听着对方山雨欲来的语气。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心头浮出。
“是你?”
“是我。”
戾回答的很快,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预练过了很多次。
“你是故意的?”
易钊受伤似的,难过地看向对方。
“不是。”
戾好像愣住了,顿了变秒钟,重复道。
“不是故意的”
看见戾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茫然和焦急,易钊先是感受到相同的茫然,接着感觉有虫给了自己胸口一闷棍似的,憋的难受。
“逗你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意识到对方也许一个月以来都为此倍受煎熬,他后悔问出那个问题,有些着急的解释。
“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
如果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那...对方是不是就会因为这个根本不是自己错误而造成的意外终身怀疚。
在戾错愕的目光里,易钊站了起来。
易钊:“......”
他暗暗的掐了掐手指头,有些无措,不仅仅因为自己的猜测和行为,还因为戾的目光。
别这么惊讶行吗?
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好吗?
易钊在心里小小的抱怨。
如果有别虫在场,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换只虫来就不一定能看出戾的惊讶了。
在两虫都还不知道的时候,易钊已经能够异常敏锐的捕捉到戾的情绪,并且准确的估量出程度。
站都站起来了,他硬着头皮继续说:
“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得到,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事情太突然了...”
“......”
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和言语苍白,易钊坐回沙发里,捂住脸,来回搓几把。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失态。
好在对面的虫子比他还懵,并没有对雄虫的反常想的太深。
戾设想的最好结果就是对方搂着他的肩膀,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他不在意。
可...
易钊一系列动作已经让他暂停了思考。
戾轻声道:
“是我把你卷进来的。”
“嗯?”
易钊抬起手心里的脸,盯着茶几脚,有些没反应过来。
卷进什么里?
“这场实验。”
仿佛听到他的内心所想,戾补充。
“是我自己同意加入的,如果我不同意,谁也不能逼我。”
易钊皱着眉头,他不知道戾已经怪罪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他意识到两虫或许缺乏了些沟通,于公于私,他们都应该更了解彼此才对。
“戾。”
“是我自己要加入进来的,发生的一切我能够自己负责,不需要任何虫错怪自己。”
他看向那双熟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我是这场实验的一份子,有权知道一切,有权和其他人担起同样的义务。”
“我们是并肩站在一起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做出这个决定起那一刻,它就已经是我的责任。”
“......”
空气像是被排空了,房间里仿佛回荡着雄虫的声音。
戾忘记了给出反应,因为对方的话,也因为他脱口而出的那个陌生的词语。
‘人’
良久。
见雌虫的样子,易钊发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过猛了,自己的本意只是希望对方不要自责,毕竟他一大男...
虫
不是
大...雄虫
不是
...
一顶天立地的...虫,并不需要什么特殊对待,甚至是细心地保护。
可当那些话一句一句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发现...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等心里七拐八拐完,回过神的易钊,发现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
刚才的一幕翻转过来,只不过戾不像他似的站在原地尴尬的搓裤缝。
而是走到他的身前,半跪在地。
易钊:“......”
好一会儿过去,对方没说话,易钊企图挪动屁股,将视线与雌虫齐平,不料戾开口说话,把他一半屁股卡在沙发沿上。
“易钊。”
“等一下!”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对话方式,他打断戾的话。
“你起来说话。”
话罢,抓着对方胳膊,往上扯。
戾顺着这股不小的力道,坐在易钊旁边。
挪回半边屁股,易钊好过不少。
“行了。”他揽住对方肩膀,两虫‘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你说”。
戾:“......”又不是很想说了
距离很近,易钊清晰看见戾脸上的犹豫。
“我不习惯你那样和我说话。”
“你不要...仰着头看我。”
‘为什么?’
戾没说出口,但易钊看到了。
“嗯...”
“上将这么帅这么厉害,低着头看虫不合适,你知道吗?”
“上将,你应该是高高在上了,别虫都只有仰望你的份儿。”
易钊自觉已经是掏心窝子的话了,对方该十分高兴才是,可刚好相反,戾没有反应,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没看见对方眼里有任何的高兴。
反而还有一丝的...落寞。
易钊:“......”
今天是什么日子,上将情绪丰富的不正常。
易钊火速在脑袋把自己刚才的话又捋了遍。
半天没觉着有那里错了。
又仔细看了看戾,对方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对劲!不对劲!
“上将,我说的不对吗?”
易钊试探着,真诚询问,他不可想因为几句无心的话就在两虫心里头埋下嫌隙。
看着易钊无辜的眼神,戾摇摇头。
易钊:!?
原本揽着肩膀的胳膊收紧,卡住对方的脖子。
手臂上传来的温热光滑的触感他怔愣了那么0.1秒,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做什么。
“不厚道啊上将,我掏心掏肺讲这么多,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
胳膊又收紧了几分,察觉对方的僵硬了些,又赶忙松开。
于是两虫的姿势变得更亲密。
彼此的呼吸都要扑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双黑眼睛从来没有离自己这么近过,易钊恍神。
真的好黑,像我...他的精神域,他想。
快速朝上方瞟一眼,
头发也好黑,还会发光。
好漂亮,他又想。
睫毛也黑
眉毛也黑
但是皮肤很白
又细
鼻子也挺
嘴巴...
反应过来自己再干什么,易钊心脏砰砰跳起来,胳膊又不自觉的缩紧,下意识又松开。
两虫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一个不做反抗,一个不收手。
簌簌—
易钊平复心跳,动了动,缓解有些僵硬的身体,衣料摩擦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给了两只虫勇气。
“上将。”
他又喊了对方的名字,静静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眼睛,强装镇静,无声的等待和鼓励着。
原本有些难耐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我并不高高在上。”
戾终于舍得开口。
“啊?”
“我并不高高在上。”
他重复。
易钊其实神智还未彻底回归,等再一次触及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终端上虫子们的讨论,戾总是笔直但孤独的背影,极少使用的终端,从未谈及的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