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错综的楼宇,璀璨明亮的灯光,四通八达的流动的光带一直流淌的视野的尽头,眼底下的点点星光汇聚成汪洋大海,占满看易钊全部的眼眶。
忽略掉时不时‘嗖嗖嗖’超过他们的飞行舰,全宇宙的‘钢筋水泥’似乎都是一个样。
易钊远远的就看见一栋巨大的发着白光的建筑,在一大片令虫炫目的五彩斑斓里,它清新的超凡脱俗。
盯着那不知名的建筑,他渐渐失神,白炽灯变成了绽放的蒲公英。
十分钟后,他们降落到那朵纯洁的蒲公英面前。
易钊踏下飞行舰刚没走两步,就险些滞住脚步。
得益于达约法为他们安排的舰尾印有基地专符的飞行舰,易钊在还在天上飞时就仿佛感受到了无数注视的目光,事实证明,下了地只会更甚。
从他的鞋尖露出飞行舰的大门开始,他不再是易钊,而是戾的雄主伊伽罗。
迎着各色各样的目光,他挺着腰一步一步的走进这个陌生的地方,戾缀在他两步远的身后,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易钊不得不承认,认识到这点让他无比的安心。
两虫路过的地方空气里的尘埃都停止了动作,等一过,毫不克制的议论声豁然而起。
易钊:“......”
易钊觉得自己像个控制音量的开关,要不是在做戏,他倒想回过头凑上去问问他们在聊什么。
“雄主。”
戾一进入商城内部,就拉近了两虫之间的距离,这句话声音不大,四周讨论声一滞,两秒后开始回升。
“带路。”
易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里带着微微地不耐烦,周边的声音又是一阵回落。
“他自己不认识路吗?”
“上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呵呵...你懂个屁。”
“......”
这些讨论清晰地传入易钊的耳朵,他朝传来的方向轻轻地看了一眼,那几只虫子立马噤声。
戾置若罔闻,垂着脑袋做了个‘请’的姿势,易钊顺着方向大步离开。
“那儿有上将的样子。”
“嗤--”
基赛星
斯普面前的扩大了十几倍的光屏被不同角度,实时变化的图像切割成若干份。
暗沉沉的房间被偌大光屏上的传出的光照亮,他灰色的头发都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颜色。
那双灰眼睛同捕食的鹰隼一般,冰冷地,机械地盯着一刻不停地变化着的画面,不敢错过其中任何一处细节。
光屏最中间。
两位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虫子一前一后的行走在高档明净的商城里,脚底下的地板和四周可见的所有不明材质的物体都在明晃晃的光线下显得纤尘不染,光洁明亮。
两虫所到之处掀起的动静,像极了往平静的湖面上抛去一块石子儿时泛起的阵阵涟漪,由中心像四周一点点儿的扩散,直至平息。
此时,他们脸上任意部位的任何变化和起伏,眼神里任何一点微小情绪的波动,在明亮的灯光和超高素监测仪之下都将无所避形。
这块图像的左下方,一个个数字疯狂的变换,不过十分钟,已经飙升到七位数,在它左边,一串串的字符也像出了故障似的飞速滚动着,快到除了一排排的模糊的感叹号和鲜红色的符号,辨别不出任何信息。
视野放大,四周的一块块方正的图像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除了他,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光屏里仿佛一无所知的两虫。
主星中心商城
戾的两只手都挂上了小山似的购物袋,易钊像是看不见,继续挑大白菜似的点着,
衣服...
裤子...
鞋子...
原本该自然下垂的袋子,一个接一个的叠起,慢慢的与地面平行,甚至最后有了袋口朝下开的趋势。
像是故意戏耍那般,雄虫没有叫来任何服务虫,没有让雌虫找个地方放下,只是让他拎着,滑稽的穿梭在这个连地板砖的缝隙似乎都要更优雅奢侈的地方。
雌虫始终淡淡的,从头发丝到脚心,都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打包衣服的雌虫从头到尾带着机械的笑容,将购物袋的袋口扎紧,送到上将的手边。
“谢谢您的惠顾。”
说完立刻垂下视线,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直到两边的购物袋遮住戾大半的身体,易钊终于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雌虫。
“不喜欢吗?”
易钊从语气到眼神,再到牵起的嘴角都带着淡淡的温柔和眷恋,锋利的眉眼都和缓了下来。
“喜欢。”
“那怎么不笑呢?”
两虫的距离倏地拉近,高高隆起的购物袋被雄虫挤着了,戾的两条胳膊微微向后摆,裸露着的手筋动了动,很快恢复平静。
他对上雄虫的眼睛,眼里一片死寂。
“今天不是还对那位雄子笑的很开心吗?”
“......”
易钊也不恼,温柔的笑着。
“那我们去买点儿你喜欢的怎么样?”
戾的眼神有了瞬间的涣散,但很快回答:
“好。”
易钊满意。
“这些不喜欢就退了吧,怎么样?”
“好。”
“我在这里等你。”
话落,他拉开距离,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噙着笑,像一个耐心温和的雄主,注视着自己的雌君,看他丝毫没有差错的退回了一个个购物袋。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交谈声,布料摩擦的声,以及各种破碎断裂的声响,暖黄色明亮灯光笼罩着一切,透着股诡异地和谐与安宁。
半个小时后。
戾一步一步,匀速笔直的走到易钊面前,直到离对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好了吗?带路吧。”
对方起身,目光没有一刻离开面前的雌虫。
戾侧身,示意雄虫接下来的方向。
两虫离开了这里,进入另一个更隐秘的角落。
凡厄尔多基地
“如何?”
“没有异常。”米耶回答,他不如斯普,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连续两个小时注视着光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又因为害怕错过什么细节,调的光屏亮度极高,现在眼里全是一层又一层的红血丝。
“剩下的虫呢?”
“没有。”
“没有”
......
一个个红着眼睛回答。
达约法舒口气,给易钊做完常规的检查后,他带着一众虫打开终端,蹲在观看虫数最多的几个直播间,实时注意起易钊和戾的动态,以及一众虫子的反应。
两虫自那件风波之后第一次现身,又挑在这个大众闲暇的时间段,两虫任何一点儿差错前面的功夫都将功亏一篑。
幸好,易钊正常发挥,戾潜力无限,一场戏做的他都快以为是真的了。
达约法脑袋抽了个空,想着易钊以后要是有意向,必将是虫族演艺圈的一颗天降红星,眼瞅着对方点衣服时那股报菜名似的劲儿,他真心的担忧起二虫以后的单凭戾的收入,钱恐怕不够花。
但是...
达约法隐隐有些疑惑。
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以归结为精湛的演技或者是...性格,可面对奢靡时身上浑然天成的坦荡从容气质该怎么解释?
那不是随便做做戏就能有的东西。
忽略掉雄虫恶意的羞辱,把焦点聚焦在此。
倘若易钊真是一只打心眼里认为全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理所应当觉得自己应该享有一切的雄虫,倒就好说。
可达约法清楚,易钊不是。
一只孤虫院长大的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