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凌晨一点半,大半个主星的虫子都看见从凡厄尔多雌虫研究基地驶出的飞行舰由专属通道悄然穿过夜空。
它们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舰尾白色光符在黑暗中昭示着身份,缀在最后的体积庞大的高等雌虫精神力隔离舰闪烁着的红光鲜明刺眼。
所经之处,无数虫子无声凝望。
“是静海的方向...”雌虫仰头看着急速驶过的舰队低声喃喃。
“是那名雌虫...”后半句话湮没在黑夜里。
“没事儿,睡吧。”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安抚着雌虫。
“雄主...”蒂尼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睡吧。”雄虫揽过雌虫的腰,重复道。
蒂尼注视着已经远在天边的红光,直到全部消失在眼中。
他们睡了,主星的终端网却在半小时后因为几张照片陷入一场五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喧闹,并且因着虫族发达的终端网络,不到二十分钟,整个虫族终端网沸腾起来。
无数虫子在睡梦中被终端一连串尖锐的铃声吵醒,拿起终端看清那一刻,所有睡意和烦躁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熊熊燃烧的愤怒。
“变态雄虫全部去死!!全部!”
“啊啊啊!那是上将吗?我看错了吗?”
“谁干的谁干的!”
“上将好惨...”
“上将精神力本就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去.”
“隔离间都派出来了,这次可能...”
“都闭嘴!!!那可是上将!!”
“那只恶心的虫子究竟是谁!!!”
“......”
易钊的照片以恐怖的速度传遍整个终端网,在朵伽星医院,在公共站,在婚姻匹配中心,在文具店...
有的清晰的数得清睫毛,有的模糊的只是一个背影,有的甚至是监控器俯拍的视角。
但无一例外的,照片上的雄虫漂亮而冷漠,周身冷冽的气场更是隔着照片在所有雌虫心中无限放大扭曲。
“恶心的雄虫!”
“变态!去死!!亏我之前瞎了眼才觉得他好看”
“虫族耻辱,应该把他送去流放星待一辈子!”
“虚伪的雄虫,真***恶心!”
“好歹是一只雄虫,注意点儿吧...”
“楼上也去死!!雄虫没有一个好东西,一群废物,令虫作呕的蛀虫。”
“......”
“我要他全部的信息。”
“伊伽罗...”
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无处宣泄的愤怒趁着夜色一股脑的涌出,几经巩固加强的终端网承受不住打量涌进的精神力,几乎就要崩溃,但任然摇摇欲坠着支撑到天明。
此时此刻,主星某片静谧建筑群中,一栋精美小楼的地下室正亮着暖色的灯光。
迪卡意味不明的看着终端上有些模糊的照片,面前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雌虫,他身下已经积攒起好几个小小的血泊,与照片里的雌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起身,没有管终端上那些骂语,也没有管地上生死不明的雌虫,慢悠悠的离开这个阴冷明亮的房间,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
基赛星
宽大的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实木书桌,一个身着暗色军装的灰发雌虫端坐在书桌前,他两手边各放着一沓一沓的高高叠起的文件,贴墙的地方摆放了三四米高的透明展示柜,从一般胸口高度往上,每一层都摆满了大小,形状各异的证书和奖杯,占满了四方的墙壁。
这是属于第一军团共同的荣誉,整个帝国独此一份。
雌虫面前正漂浮着一块光屏,足有三分之二个书桌那样大,被两张照片占地满满当当。
一张是一个黑色短发的雄虫。
一张是一个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的雌虫,他任由几名全副武装的雌虫搀扶着,或者说拖拽着向某个方向去,虫化出的黑色翅膀——让无数敌虫胆颤的利器,无力垂着,翅尖挂着即将下落的鲜红的血滴,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
书桌前的雌虫紧盯着照片里的雌虫,眉间快要渗出黑水,眼里酝酿着风暴。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深深看了一眼另一侧照片中的雄虫,关上了终端。
等一群军虫气冲冲的撞开房间的大门时,本该坐着只灰发雌虫的位置上,空无一虫。
大门砰的关闭。
“所有虫什么也没看见。”
有虫压低声音道。
星球没有这些小小的插曲停止转动,枯燥乏味的一天又要开始,在终端网怒骂一晚的雌虫放下终端,用过早餐,陆陆续续的出门,终端网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但任继续一刻不停地翻滚着精神力。
但谁也不知道,再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发酵,夜晚再次降临时,昨晚疯狂的一幕幕还会不会上演。
——
易钊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从戾被带走,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六个小时。
从戾虫化出他黑色的翅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尖刀,面无表情的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道流出鲜血的伤口开始,他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发出一个音节。
时间好像暂停了,连带他也被凝固住。
‘叮叮—’
门铃响了,易钊机械的起身,走向门口。
“雄子,请不压开门。”
不知道那里响起一阵电子音,易钊猛地回神,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划过脸颊,消失在地毯里。
红色的小机器虫挡在他面前。
他终于想起了戾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走后以后不要给任何虫开门。’
易钊回到沙发上坐下。
‘叮叮—’门铃又响了,易钊没有动作。
‘叮叮叮—’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铃声越来越急促,最后
‘砰!’
‘砰砰!!’
‘砰砰砰!!!’
门后传来闷闷的碰撞声,易钊握住了桌上的小刀,走到门口,不动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砰砰声忽然消失,一切又回归平静。
之后的两个小时,陆陆续续又有几波访客,他们先是礼貌的按铃,得不到回应,叮铃铃的声音很快就会被取代,不过很快又会消失。
易钊起先还会站在门口,渐渐地就不再管了。
他坐回到了沙发上,仔细的打量起手里的小刀,手指不小心碰到刀刃,迅速被划出一个小口。
他愣住了,没感觉到疼痛,一串串血珠从伤口冒出,渗进地毯,留下了暗红色血斑。
等血不再流,他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一点点洗干净小刀上的血迹,这次他小心的没有再割到手。
等洗好小刀放回桌上,他站在原地茫然地不知该做什么。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了厨房,打开冰箱,看见五彩斑斓的新鲜的菜满满当当的挤在冰箱里时,易钊忽然靠着扶着冰箱门的胳膊笑起来。
等笑够了,从里面拿出些乱七八糟的菜,好心情的烧起来。
叮叮框框几个小时,终于弄出几个像模像样的菜,尝了尝,满意的全部打包好和背包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