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续玖明明不必来,但是他不遗余力地来救她了,虽然为时已晚。
她不知道,前世死后的情形是不是真的同她梦见的一样。
但今生,祝续玖既然被她找着了,就别想着离开,这个人最大的用处,就是助她登上帝座。
沈缇意已经不再为那晚的事烦扰,纵使她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谁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心半分。
没错了,这才是她该有的脾性。
“缇意,娘亲总觉得,你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姜妤的话打断了沈缇意的思绪。
知女莫若母,姜妤会这样说,沈缇意一点也不惊讶,“娘亲觉得,我哪里变了呀?”
沈缇意把脑袋靠在姜妤肩上,说话间是全然放松的神态。
姜妤想了想,道:“之前你不会主动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从来都是看皇上的命令行事,可是现在,你身上的皇命一桩接一桩,我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千万别累着自己。”
沈缇意听完就懂了,姜妤觉得她在主动替沈璩分忧。
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茫茫天地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前世发生了什么事。
偶尔她会把那短暂的一生当成一场噩梦,仿佛只要梦醒了,她失去的一切就都还在。
但她很清楚,那些惶然等死的日子不是梦,只有失去过,才想拼命抓住。
她安抚了姜妤几句,也将话头带到姜妤身上。
“我觉得娘也变了,变得更爱自己了。”
姜妤释然地一笑:“看淡尘缘就是这样无趣,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
“我近来渐渐想通了,无情的人最容易脱身。”姜妤低叹着,自嘲般一摇头。
又说笑了一会儿,姜妤便命人熄灯。
娘亲身上的味道一直很好闻,沈缇意枕着这令人安心的气息,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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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梁元帝上朝时对沈缇意在湘楚的作为大加褒扬,并正式命其追回内府欠款。
沈行密和沈名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沈行密后悔当初怎么能让沈缇意抓到把柄,而沈名时之前在梁元帝跟前说人不是,正心虚得厉害。
朝中官员的表情也十分精彩,有幸灾乐祸看人笑话的,也有冷汗直下目光躲闪的,还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理不直气也壮的。
这位长公主之前不声不响,众人都以为她只是个颇爱舞枪弄棒的奇女子,生来又含着金汤匙,不曾与其打过交道。眼下她风头正盛,倒让一些人有所忌惮了。
沈缇意泰然自若地领了旨,只道定然不负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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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沈行密回了自己府上,同行的还有怀远将军齐濂和五皇子沈朔。
沈行密自觉心神不宁,在中堂内来回踱步,“内府本就是由我掌管,那些欠款的人自然希望我来出面接手这笔烂账,反正钱是从我手上借出去的,也好向父皇求情,让他们再宽限些时日还钱。”
“三皇子所言极是,您声名在外,于情于理都应当让您接手。”齐濂附和道。
五皇子沈朔皱着眉,不解道:“从上次赈灾事务开始,我就觉得很不对劲,父皇一再给予沈缇意立功机会,难道是蓄意扶持她一家独大?可这分明与父皇的作风不符,从前,哪怕我们再暗潮汹涌他也绝不插手。难道一次赈灾过后父皇就偏心到这种地步了吗?”
“稍安勿躁。”沈行密抬手下压,冷嗤一声,“往深了想,这分明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倘若是我接了这差事,对欠款未还者严加追查,我在外的慈悲声名还保得住么;可若是敷衍了事,父皇那里又交代不了,所以最好的做法,非但我们不能接,还要把活儿推出去,无论哪个倒霉蛋领命,都会把人得罪光。”
那么,他便是作壁上观的渔翁,看池中的鹬蚌相争,既灭了沈缇意的威风,又能顺利拿回内府的掌控权,一举两得。
另一头的大皇子沈名时头疼了好一会,也松了口气,内府的欠款中他是占大头的,起初他还在担忧,要是三皇子接了这差事,他又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连个回圜的余地都没有,沈行密肯定还会抓着自己的不是,将此事大肆宣扬。
可如今沈缇意将差事接了过去,他又放下了心,沈缇意与他无冤无仇,一个刚及笄的公主,看在皇亲的情分上,谅她也不敢对自己这个长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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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玖,夫子问你,圣上此举对缇意来说真的是赏赐吗?”
沈缇意下朝后又被梁元帝留下来,此前和周霆与约定一道用晚膳,到周府时恰好碰到上门求教的祝续玖,便坐在了一处。
“学生以为,公主并非不可破局。”来周霆与府上第一晚,祝续玖已经自觉以学生自称,他给周霆与留下的印象极好,两人夜聊到三更天,祝续玖才从周府离开。
“嗯?将你的想法说来听听。”沈缇意抬眼看着祝续玖,凤眼懒懒地一抬,随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