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慧宇走到最前面,眼眸无畏,“我在,你的太后和宰相打算如何处置我?”
“杀无赦。”
不出意外,果然如此,连慧宇轻声道:“王家灭我连家之心,还是这般的坚定。他纵容小皇帝放出刘楚顷和使臣,就是为了引我至此,然后再一网打尽吧?”
“没错!”莫名出现的苍老浑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有威慑力,像是一面战鼓,在心里砰砰的响,将人带入紧张的生死场。
连慧宇转身,未见其人,但是听着身后拐角处传来密集的、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烛火在拐角昏暗处忽的亮起。寒风微微吹,烛火闪烁不定。
身着甲胄的锦衣卫一前一后拥护着豪华的轿撵走到连慧宇面前。轿撵稳重的落下,轿帘被掀开,莫名的威严感和凝重感如同一股风,从轿撵内部吹向连慧宇等人。
孙兴云和朱宣章不知名的往后后退了半步。
轿撵中的人走了出来,身穿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宽大的腰带,带上镶嵌着精美的如意纹。他身材高大,浓眉方脸,虽有老态但精神奕奕,一双锐利浑圆的眼睛,像是能看穿所有人,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力量。
连慧宇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是齐国宰相,王肃坤。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侄子的面庞在这一刻如同一幅幅画卷在他眼前摊开,哥哥满脸的血迹尤为刺目。
当年的惨状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如今忽然想起,他没有了以前的悲痛,而是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太好了,今天能够见到你。”
“哦?你很想见到我?”王肃坤的声音格外的浑厚和有重量。
连慧宇停顿片刻,没有立即回答。此时,杨勋微微蹙眉,转头低声问身旁的班旭,“他会武功吗?”
班旭摇头,“不知道,从没见过他动武。”
杨勋的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有薄雾遮挡,但他仍然注意到王肃坤的脚边,尘土比别处的少许多,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感。
“是啊,我一直都很想见到你,但是一直没机会。”连慧宇只瞪着王肃坤,没管其他。
“见我干什么?”
“报仇。”仇恨深埋心底,从来没有忘记过。
“哈哈……”王肃坤忍不住笑了,“就凭你?”
“是。”连慧宇坚定地点头。
“你错过了机会。如果你还是一国之主,那么你还有机会,但是现在……”王肃坤摇头,“连家,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都斗不过我王家。”
“就算斗不过,也要试一试。”连慧宇有一种豁出去的放松感,语调轻快。
王肃坤眉眼压低,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连慧宇,道:“不错、不错,连家的傲骨你没有丢,不枉费我今日特地赶来见你一面。”
王肃坤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连慧宇说话,“我们两家的仇恨本应该在十多年前就结束的。”说完,他抬起手,正准备下令,忽然刘楚顷站了出来。
“等一下!”刘楚顷高高举起皇帝给的令牌,示意给所有人看,“皇上有令,释放连慧宇等人离开,无论是谁,都不得违抗圣令。”
刘楚顷知道,这块令牌在王肃坤面前就是一块废铁,但是如今敌众我寡,他还是想尽力救救他们。洛銘芗千里迢迢来找他,是报着同生共死的念头的,但是,他不愿意洛銘芗死。
“宰辅,你虽然权倾朝野,但是也只是一名臣子。你要违抗圣令吗?!”刘楚顷的声音很大,情绪激动,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犀利。
王肃坤微怔,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刘大人,你今天很奇怪,他们都是敌国之人,你为什么要护住他们?你是要背叛齐国吗?”
“我没有背叛齐国!!”刘楚顷高声道:“我十八岁入朝,大半辈子披肝沥胆只为齐国,我绝不会背叛齐国。”
“那你为何要保护他们?!你别忘了,齐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就是他们造成的,是连慧宇的宇朝把我们逼到了这里,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不是,不是他们。”刘楚顷极力否认,“是我们自己没做好,是先帝、先先帝没有做好,才让齐国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忽的一股大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裹挟着雾气,扑到刘楚顷惨白颤抖的双唇,“是我没有做好。”
“那你就该死,你身后的他们也该死!”王肃坤的声音比冰霜更冷,他已经不耐烦,“你手中的东西阻止不了我,今日,我收拾了你们,明日,我再收拾门外的那群叛贼!”
闪烁的烛火中,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