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楚顷一大早就进了宫。仆从告诉连慧宇三人,荣国派了使臣进宫。
连慧宇猜测,使臣进宫是为了送劝降书的。当年宇国投降前,荣国也曾派使臣递上劝降书,只是,他没想到这次来送劝降书的人,居然是孙兴云和朱宣章。
这对永正年间唯一的文武状元过得挺好,由此,连慧宇相信,黎辰温有善待宇朝的旧臣们。很好,真的很好,当年投降的遗憾瞬间少了很多。
连慧宇心情不错,早饭的时候吃的很香,但是洛銘芗却一直愁眉苦脸,放在他面前的餐食,他几乎动都不动。
“怎么了,在担心刘大人?”连慧宇问道。
洛銘芗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们觉得,齐国是降还是不降?”
杨勋没有多想,回道:“都兵临城下了,还能不降?”
当然可以不降。连慧宇在心里说道,但是他不敢说出口。他曾是一国之主,他无比清楚一国之主在面对亡国之时的不甘心、愤怒和仇恨,那种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苟延残喘的念头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蚕食他的理智和善良,就像是一个已经输疯了的赌徒,即便拉上全家、全族之人也要堵上最后一次,反正他已经无可救药,注定灭亡,那就让所有人都来陪葬。
疯狂、执拗、残忍……好像打开了一个恶魔的盒子,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汹涌的飞了出来。这样的念头,即便已经过去两年多,现在忽然想起,仍然那么清晰。连慧宇赶紧喝了两大口茶水,将不好的念头重新压回心底。
洛銘芗见连慧宇久久不答,便直接问他:“太宇,你觉得呢?”
连慧宇咽了口吐沫,道:“我不知道。”
洛銘芗有些失望,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碗不说话。杨勋问他:“那你觉得呢。”
洛銘芗道:“我觉得,不降。”
杨勋问道:“为什么?”
洛銘芗道:“齐轩素是出了名的赌徒,这样的人,在面临损失时,往往不愿意接受投入已经无法回收的事实,从而继续投入,希望扭转局面、冒险一搏,以期回本。而且,他存在严重的自我认知偏差,将成功归因于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而将失败归咎于外部因素,这样的偏差会让他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他会极力劝王太后和小皇上放弃投降,甚至会冒险杀掉使者,逼迫小皇帝放弃投降。”
“杀掉使者?”连慧宇不在乎齐轩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理,但是他在乎孙兴云和朱宣章,“那来的使者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虽然齐轩素反对投降,但是,刘楚顷不会反对。他会保下他们的。”
“但是,如果齐轩素坚持呢。齐轩素毕竟是皇亲国戚,而且跟王太后关系匪浅,刘楚顷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杨勋说道。
“所以,齐轩素有可能会把刘楚顷一起干掉。”洛銘芗抬眼看着府门方向,“如果今天晚上他还没回来的话,那么他、孙兴云和朱宣章都会很危险。”
“那我们该怎么做?若是真的出事,我们不能不救他们。”连慧宇说道。
“当然要救,我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救他们的。”洛銘芗轻声道。
连慧宇这才想起来,是啊,他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救他们吗?冒死救他们。“那要怎么救?闯皇宫吗?”
听到这话,洛銘芗和杨勋都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好像连慧宇说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好一会儿,洛銘芗才回道:“你现在真是厉害了,说到闯皇宫都能如此平静。”
连慧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荒谬,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武力不堪一击,居然也能勇敢到去闯皇宫。哈哈……真是可笑,也许是在连慧宇的意识里,皇宫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地方,但是他忘记了,那只是对于以前的他而言,现在的他,皇宫于他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地方。
“呵呵……”连慧宇尬笑了两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救他们?”
洛銘芗摇头,“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连向来聪慧的洛銘芗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见,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三人坐在屋檐下,看一会儿门口,看一会儿天。
午时,刘楚顷未归。
申时,刘楚顷未归。
酉时,刘楚顷未归。
亥时,刘楚顷未归。
子时,刘楚顷未归。
天色从白到黑,再从黑到白,刘楚顷始终没有回来。
真的出事了!三人心里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在大景城,没人帮他们,甚至没人能给他们传个信。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楚顷怎么了?
洛銘芗担心了一天一夜,终于忍不住,道:“我要进宫。”
“怎么进?我们根本进不去。”连慧宇说道。
“不,我们可以进。”杨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一个人可以带我们进去。”
“谁?”洛銘芗和连慧宇同时问道。
“班旭。”杨勋回道。
班旭,锦衣卫指挥使,前赏金猎人,杨勋的旧友,曾一直追杀连慧宇。连慧宇很怕他,但是为了帮洛銘芗救刘楚顷,他点头道:“那我们就去找他。”
三人打定了主意,正要出门,侍从却从屋外跑来,道:“班旭班大人求见。”
洛銘芗站在最前面,疑惑问道:“师兄不在,他不知道吗?”
侍从回道:“他不是来找家主的,他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