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勋与贺思凝的第一战,小胜,夺回了被贺思凝占领的几座小城。与此同时,黎辰温带领内比军和达驭军忽然转头攻向了福丘。
福丘,这座新的边境城镇,连慧宇曾想把他打造成了经济、农业大城,可是奈何才平稳过了几年,便腐败起来。
这座新城,还没有能够抵御黎辰温的能力。果然,没过多久,泽天昊便报来福丘失守的消息,而之前派去福丘调查贪污腐败一事的唐兆坤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跟随难民逃跑了,也许死于荒野了,反正是没了他的消息。
唐兆坤在旧臣一派中,威望极高。他失踪一事,在旧臣中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很多人开始意识到宇朝可能要败了,开始恐慌,纷纷给自己找后路。这种恐慌从朝堂一直蔓延到了民间。
百姓们收拾包袱,纷纷往齐国的方向跑。那个暂时安宁的地方、那个住着他们旧主的地方,他们以为那里一定能够护住他们。但是很快,齐国下令出兵宇国。
天下大乱了,齐国、宇国、荣国、内比国、达驭国都乱了。普天之下,无一处安宁,就像是把百姓拉入了一个死坑,他们逃不掉走不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看着身边人,慢慢死去。
朝堂上,有人提出了议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支持与齐国连纵抗荣,而不支持与荣国连纵抗齐。
旧臣与新臣皆言,北境九城的仇恨不能忘,决不能与外族同流合污。
连慧宇明白,他们的前路只有一条,就是与齐国连纵抗荣,于是令孙兴云出使齐国、朱宣章辅之。
这对永正元年的文武状元,也许会成为永正年间唯一的文武状元。连慧宇看着他们离去,想起今年取消的春闱,心中感慨万千。
他拼命想要维护的和平安宁的假象,最终还是没能护住。
城楼上,连慧宇问洛銘芗:“你觉得这场大乱,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洛銘芗想了一会儿,道:“这片土地上,前有五胡乱华,后有三国争霸,但凡乱世,没有数十年,纷争是结束不了的。”
连慧宇心疼地说道:“这么久吗?”
洛銘芗将手撑在城墙上,看着墙外百姓忙碌的生活,感叹道:“是啊,很久很久。”
连慧宇轻声问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战乱早点结束?”
洛銘芗道:“所有纷争,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家常小事,要想纷争早点结束,宜退不宜进。”
“什么意思?”
“牺牲自身利益,成全他人,纷争自然就结束了。但是,大家都是拼了命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谁又会退呢。”
是啊,退太难了。荣国不会退、齐国不会退,宇国……连慧宇不能退。但是,他并不想百姓继续受苦。
连慧宇忽然问道:“若是我们派人去荣国议和,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跟荣国议和?这怎么能行。黎辰温联合内比国和达驭国就是要釜底抽薪,一统天下,绝不会与他人共享天下。与他议和,他的条件必定是只尊他一人为帝,你,轻则终生被囚,重则五马分尸。”
“我……我如何无所谓,只要他能善待你们、善待百姓。”说这话的时候,连慧宇露出悲悯的表情,像是一个历经千帆、最后遁入空门的苦行僧。
洛銘芗看着他,心忽的抽痛。他隐忍着,回道:“你不要丧气,这才刚刚开始,我们有杨勋、泽天昊、余平、廖胜兴这些大将,他们一定能够打赢荣国和齐国的。”
“嗯,好。”连慧宇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不远处,雨花堂的钟声敲响了,三声之后,念经的声音跟着响起来。连慧宇心情烦闷,慢慢走向了雨花堂。
以前他来雨花堂总是喜欢去佛塔,站在高高的上面俯视一切。但是这次,他进了佛堂,跪在了佛像下面。
他以真心祈愿,战争休止,天下太平。
一拜三叩,待他起身,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徐公公。自从毛太奶奶去世后,徐公公自请到了雨花堂,做了佛堂的副首领太监。
他看着连慧宇,慢慢行礼,然后一同走出了佛堂。两人沿着佛堂周边慢慢的走,一边看着树木花草一边想着从前。
徐公公说道:“皇上,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是在大雪天,我冷的要死,又吓得要死,是您救了我,还安抚我。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希望,您能成为天下共主,也相信,您成为天下共主。所以,您万万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大宇必定会一统天下的。”
连慧宇没有接话,走了好一段路,然后才开口问道:“战乱会带来无数伤亡,你既已修身入佛,也支持我战争到底吗?”
徐公公似乎早料到连慧宇会有如此一问,道:“我入佛尚早,慧根未清,与普罗大众并无二致。我只知,我族之人决不能落入异族手中,必定要誓死保卫我族。”
“你的意思是,为了我族百姓,无论如何,也不能向荣国低头?”
徐公公点头,“誓不能让外族踏上我国土地。”这是他的心声,也是所有爱国之人的心声。
连慧宇犹豫不定的念头在此刻变得坚定,他不能向荣国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