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顷看到那三人出现在他房里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吃惊,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他倚坐在床上,后背垫着柔软的枕头,侧过脸看向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是洛銘芗主动开了口,眼神里满是怜惜,“你这屋里实在太不安全了,连个护卫都没有,就两个小书童,一直在打瞌睡,怎么护得住你。”
月光透过窗户,泄入床帘,洒在刘楚顷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苦笑,“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可护的,在哪里都是被弃之人。”
朝廷逃亡,走了许多朝臣,只留下寥寥几个朝臣。听刘楚顷这个语气,三人猜到,他的留下是被迫的。
连慧宇接着话头,“那是大齐不懂珍惜,若是我,就算弃了所有人,也不会弃你。”
“咳咳……”刘楚顷咳嗽起来,“乱世中,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我还病了。”
“病的严重吗?我来给你瞧瞧。”洛銘芗朝他走近,却被他喝止。
“不用!”刘楚顷抬起手,“别靠近我!”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身子忽的往后一仰。
洛銘芗的脚步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尴尬的落下来。
刘楚顷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些伤人,心中愧疚,但脸上并看不出来,只是不敢看洛銘芗,转而看向连慧宇,“我这病可能会传染,你们还是离我远些好。我知道你们所来为何,那些学子不是我主张去城门外死守的,是他们自愿,你们找我也没有办法。”
连慧宇道:“学子们向来以你马首是瞻,你的话他们会听的。”
刘楚顷摇头,“你高估我的影响力了。”
连慧宇道:“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刘楚顷道:“无论低估还是高估,我都不会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背叛大齐,不想做那亡国之臣。”
“自古以来,朝廷更替是常事,无论是大秦还是大齐,只要是华夏子弟不都可以。”
“不可以!”刘楚顷有些激动,“我若是寻常百姓,无论是大秦还是大齐,我都可以。可是,我是大齐朝臣,我便要为他肝脑涂地,这才是一个忠臣所为。”
“所以,为了你的忠臣名号,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学子枉死?你不要弄错,你忠的应该是大齐百姓,而不应该是大齐皇室。”
刘楚顷并不为所动,只是歪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连慧宇,“所以,你要杀了那些学子?是吗?”
连慧宇没有回话。
“哼!”刘楚顷冷哼一声,“原来都是如此,权力让人盲了双眼,你不是自诩是仁义之师吗?到了皇位跟前,就忘了?”
“我不是忘了,只是告诉你,那群学子若是再不走,他们不是死在我手上,就是死在别人手中。大齐已经走到末路,他们挡不住的。”连慧宇轻声说道。
“除了你,没有人敢杀他们。”刘楚顷并不相信连慧宇的话。
“是吗?如果我散播出消息,谁第一个成功攻入慕京,谁就能称帝。你觉得天下之大,会没有愚昧的勇者吗?”
“你……”刘楚顷脸上显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你是要逼死学子们?”
“你错了,告诉你,慕京之外,除了我陆翔寨,还有荣王黎辰温,还有其他枭雄。我若是主动退出慕京之战,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入慕京。如今,我不是在逼你们,而是在保护你们。如果是我入驻慕京,我可以不伤百姓、学子分毫,如果是其他人,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
“……”刘楚顷顿时无言。普天之下,的确没有比陆翔寨更讲仁义的军队了。
“如今慕京,除了我,无论是谁入驻,都会招来各方的不满,都会再次面临战争。只有我能稳定这里的局面,让百姓免受更多的灾难,所以,今日,我是来请你帮帮我,也帮帮无辜的百姓,让学子离开,我和慕京守城一局定生死,永绝祸患。”
“……”刘楚顷还是没有说话,屋檐外,月亮西沉,守门的两个小书童蜷缩在薄被中,早已安然熟睡。
过了许久,连慧宇知道刘楚顷还在犹豫,便开口告辞:“你好好想想,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过后,若是我没看到学子离开,我便会四处散布消息,谁先入驻慕京谁便能称帝。”说完,连慧宇转身便走。
杨勋立即跟上,洛銘芗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望向刘楚顷,道:“师哥,他日我得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慕京,我一定治好你的病,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