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话你骗骗别人还行,骗我可就算了。”顾媚娘别有意味的往楼上一间房望了一眼,然后附在连慧宇耳边说道:“楼上有人包了整个客栈等你,上去吧。”
“等我?谁啊?”连慧宇问道。
“你上去了自然就知道了。”顾媚娘说道。
连慧宇求助杨勋和洛銘芗,见他俩人都点头应允,这才大着胆子走进楼上那间房。
那间房是整个芙蓉楼最好的房间,有两个隔间,前面的作为大厅,后面的作为卧房。连慧宇进去的时候,大厅里没人,卧房里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听着声音,是个年迈的男人。
连慧宇向来交际面很窄,在慕京的时候就不怎么门,喜欢宅在家里。自认为不认识什么年迈的男人,尤其是这种疾病缠身的老男人。
“你好,我是居禹城来的太宇,特来拜见。”连慧宇停在大厅,不敢再往卧房走去。
“咳咳……进……进来!”男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连慧宇抬了抬脚,最后还是不敢,“能否请先生出来说话?”
“咳咳……我……没力气出去,你进来吧,我不会……不会害你的。”男人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
连慧宇闪过“快死的人”四个字,心中更加惧怕,但是面对着快死的人,他的话也不能不听。
连慧宇大着胆子走进了卧房,里面烛火旺盛,紫檀雕花木床上坐躺着一人,微微垂下的床帘盖住了他的脸,只瞧见露在外面的左手手背上皮肤皱褶,青筋凸起。
“晚辈太宇见过先生!”连慧宇深深地鞠躬行礼道。
“咳……咳……,没想到你出去一年多,礼数倒还记得。”男人抬起手臂,掀开了垂下的床帘。
连慧宇抬眼望去,只见床上的男人头发已经全部发白,面容枯黄,憔悴不堪,唯有双眸仍然炯炯有神。
这样的一张脸是完全陌生的,连慧宇问道:“请问先生您是?”
男人晃了晃床帘,连慧宇立马走上前将床帘固定好。
男人垂下手臂,道:“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你是连家三公子,连慧宇。”
连慧宇的身影在烛火中晃了晃,“您是……哪位?”
男人又咳嗽了几声,等平复了气息,才缓缓开口道:“我便是招你来慕京的人。”
“吴大将军?”连慧宇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
吴大将军微微颔首,“是啊,是我。”
连慧宇:“你……你怎么……”
吴大将军:“我怎么成这样了是吧?”
连慧宇点头。
吴大将军叹了口气,“多年征战,积劳成疾。去年与王罗明一战,南境湿寒,我受冻把一身的毛病都激了出来,一直未能痊愈,反而越病越重。我深知自己去日无多,念及老友,想来救你一命。”
连慧宇:“……?”
吴大将军:“你入军营,从一开始就错了。难得死里逃生,你应该隐姓埋名,找一偏僻之地,安稳过日,留住性命才是关键。”
连慧宇:“可是我连家的冤屈呢?”
吴大将军:“无论多大的冤屈都没有性命重要,若是你父母在世,他们定然会要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让你冒死去平反。”
“我相信我爹娘如你所想一般,但是身为人子,我不愿苟活于世。”连慧宇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吴大将军挂念,今日一见,荣幸之至,特此拜别。”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吴大将军:“如今朝堂稳固,太后绝不会允许你平反,你一人之力犹如蝼蚁,是办不成的。”
连慧宇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外走。
吴大将军声音愈发洪亮,“和平之日得来不易,北境九城,上万亡魂,不可因你一人之私心再起波澜。回去吧,不要在搅弄是非!”
连慧宇站在门口,忽然定住,“我从未想过要搅弄是非,我只想替父平反。”
吴大将军:“平反?怎么平反?靠在军中立军功平反吗?你真是愚笨!即便你立功成了大将军,能平反?!!皇威不可犯!你爹是大将军还不是被斩杀,你凭什么认为你当了大将军,就可以让太后认错、替你平反?!”
“我……”连慧宇呆若木鸡,他从未把事情看得这么深过,他只知道洛銘芗说过,他努力就可以有资本替父平反。
吴大将军:“你只有站到同等高度,你才有资格与他人谈判。你不懂这个,外面那两个会不懂吗?他们只是利用你!他们想要天下大乱,想要谋反,而你将会成为那个罪魁祸首!咳咳……咳咳……”说的太过激动,吴大将军接连咳嗽,停不下来。
他们只是利用你!!这一句话戳中了连慧宇的心。他不愿意相信洛銘芗或者是杨勋利用他,可是,他知道吴大将军的话没有错。
“找……找个……咳……咳……偏僻的地方,好……好好生活吧。远离……是非!”
连慧宇:“……”
吴大将军:“你……你答应我,永不反齐!!”
连慧宇从未有过要反齐的心思,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答应吴大将军,但是此刻,他并不想说话。他好像一下子聪明了一点,吴大将军从一开始就不是替父亲来劝他好好留住性命的,他只是替大齐来劝他安分守己。
一身戎马,临死之际还不忘为大齐着想,连他这样一个小人物都不放过。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吴大将军不愧为朝廷忠臣。
镂空雕花栏间透出的闪烁不断的烛火映在连慧宇的脸上,隐隐约约间闪现出熄灭的危险。
连慧宇打开房门,瞧见楼下数十官兵冲入大堂。与此同时,房内吴大将军大喊一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