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曜的脆弱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多说一句,缓缓地松开了抱着程斯年的手。
他的眉眼之间郁气看上去有所纾解,他笑着用自己好着的那只手在眉心揉了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傅时曜的语气太过于自然,似乎很不愿意再提起自己刚刚的失态。
他总是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很多时候就算是被人窥见狼狈不堪一面的时候,下一刻又会装作是没事人一样,将刚刚的一切都搪塞过去。
程斯年盯着傅时曜看了一会,他总觉得刚刚那个拥抱和那有些破碎的声音都好像是一个梦一样。
他摇了摇头表示理解,慢吞吞地说道:“没事。”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回,程斯年总算是能够用手握住傅时曜那只受伤的手,仔细端详了上面的伤口。
傅时曜没有抗拒,非常坦然地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程斯年的面前。血液已经在傅时曜的掌心有些凝结干涸,那道伤口像是一张偃旗息鼓的嘴紧紧地闭合着,看上去比刚才的样子好了不少。
——只是依旧触目惊心。
程斯年“啧”了一声,从包里拿出纸巾让傅时曜按着伤口:“这样子总得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没事,”傅时曜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别去医院了,回去叫队里医生处理一下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斯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斯年摸出手机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喻书铭的名字。
程斯年刚接起电话,就听见喻书铭急匆匆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程斯年,你跟队长跑到哪里去了?你们怎么突然不见了!”
喻书铭他们走到了店门口转头一看才发现,身后并没有程斯年和傅时曜的身影,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在哪里把这两个人搞丢的。
程斯年还来不及回答,电话那头又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经理把喻书铭的手机抢了过来:“你们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程斯年看了眼傅时曜的手,心说确实是遇见了挺麻烦的事情的,只不过他看了看傅时曜,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回答道:“没什么事情,就是路上买了瓶水,花了点时间。”
这时候程斯年感觉到有人靠近将他的手机从耳边抽走,傅时曜捏着程斯年的手机靠近耳边说道:“你们把地址发给我,先去点菜,我们马上就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冽又干净,带着点他一贯的、令人不容拒绝的意思。
那头的经理也似乎被他的话说服了,应了两声就把电话还给了喻书铭。
喻书铭一拿到自己的手机,就忙着嚷嚷:“等等,你先别挂电话。”
傅时曜正准备按下挂断键的手一顿,只好重新将手机凑到自己的耳边。
喻书铭看了眼在边上沉迷小游戏的方一舟和在店门口操心掉队的两个队员的经理,把手拢在自己的唇边,背对着那两个人偷偷走到角落里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两个不会是约会去了吧?”
“你就想问这个?”傅时曜问道。
喻书铭都能想象到傅时曜那个冷淡的表情,他“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我这不是关心队长吗?”
他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程斯年看着傅时冷着一张脸挂断电话的果断动作,心里也大概有了数,“鱼神又跟你开玩笑了?”
傅时曜把手机递给程斯年,“他整天东拉西扯的,说的话没几句能够相信的,要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你不爱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喻书铭几乎是在挂断电话之后就在群里给他们两个发送了地址,傅时曜一只手藏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搜索路线:“左拐,再走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
程斯年显然有点担心:“队长,你这样还能去吃饭啊?”
傅时曜看了眼程斯年:“我又不是手骨折了,有什么不能去的?更何况,我的伤口也没有再流血了,到时候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就行了。”
“要是不去,这点伤口又要搞得天下大乱。”
你就算是去了,也会搞得天下大乱的。程斯年默默吐槽道。
程斯年跟在傅时曜的身后,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路上的时候,喻书铭早早地就把包房的号码发给了他们。
就在上楼的时候,傅时曜对程斯年说道:“你先上去,我去趟洗手间。”
程斯年点点头。
傅时曜步伐一转,拐进了洗手间,他打开水龙头,把沾满血迹的手放在流水下清理,干涸的血迹遇到水后溶成了淡粉色的液体,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落进洗手台中间去,又打着旋儿从下水口流出去了。
傅时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镜子里的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毫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漠然,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肌肉实在是太过于僵硬了。
这不是件好事,傅时曜心知肚明。
他刚刚很明显就是失态了,所以才会那样出格地去抱着程斯年,只为了能够找到一瞬间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