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少年痛呼一声,委顿在地,长山抓住他的手,迅速止血包扎,动作娴熟,一丝不苟。
看到小少年暂时得救,青崖松了口气,道:“叫‘长山’的人虽然和这些人是同伙,但是似乎不坏。”
不仅不坏,若以面相辨认,也完全属于“好看,她喜欢”的那类。
红鸾没有回应,青崖也没期望得到回应,想让姐姐夸一句东莱国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姐姐,咱们趁现在把人救——出……来……吧……”青崖越说越迟疑,她注意到,红鸾望着陵王的眼神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恨意,比起救陵王,红鸾无疑更想杀陵王。
姐姐平日向来冷静自持,极少流露出这样浓烈的情绪,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看得青崖有些心惊,轻声唤道:“姐姐?”
红鸾恍然回神,收回视线,拉起她不着痕迹地往远离那片是非之地的方向撤离。
“他既性命无忧,便不用我们管了,走。”
“可是……”
性命无忧只是暂时的,听流民方才的言语和态度,一起念杀了那少年也很有可能。至于叫长山的药师,也只是看不得流民用残酷手段折磨少年,并不反对一刀杀了他。
青崖还想央求,却被红鸾横眉一瞪,只好将后面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她不甘心地拖着脚步与姐姐离开,最后一次回头看向远处树下,只见受伤的小少年躺平在地,似乎已经昏迷,长山一手搭在他腕上号脉,另一只手从背篓里掏出几个小药瓶和几把捆扎成束的草药。看守陵王的人冷漠坐在一旁,对长山的行为嗤之以鼻。长山浑不在意,只顾低头给陵王疗伤。
“姐姐,那个叫长山的也很好看。”
这句话,青崖想说却又没说,因为红鸾此刻的脸色极为难看。
她被红鸾拉着退回山谷深处,结界之内,直到完全听不见人群的一点声音,红鸾才松开手,望着夜幕下的山峦,若有所思道:“那伙来路不明的人竟敢劫持皇子当人质,背后的动机和势力定不简单。此处距离京城遥远,真不知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崖担忧道:“那‘那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很危险?”
“危不危险与你无关,”红鸾正颜厉色远超平日,警告道:“青崖,你我在山谷隐居多年,这般安宁难能可贵,外面世道复杂,且不论《捉妖令》,就是寻常百姓一旦与皇室扯上关系也会更加危险。以往你捡些普普通通的不知名过路人回家作客便罢了,这一次,千万不可多管闲事。”
青崖无奈答应:“哦,知道了。”
这番说辞,她早就听过没一千遍也有九百九十九遍。
红鸾看出她答得心不在焉,再次强调:“听到了吗?这一次,不——许——救——人——!”
青崖满口答应:“好好好听到了。”
姐妹俩原本各有各的房子,红鸾为了确保青崖不多管闲事,当晚执意将青崖留在她的房里,与她同床而眠。
夜阑更深时分,青崖在床上辗转假寐一个时辰,等姐姐熟睡后,偷偷摸摸坐起。
她抱着外衣蹑手蹑脚走出姐姐的卧房,心道:“我只是睡不着觉起来坐一坐,绝不是去救人。”
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心道:“我只是随便走走,绝不去救人。”
乘着夜风迈步走入山林,又道:“我只是来散步,绝不救人。”
接着是“散步恰好走的是这个方向罢了。”“体力过剩走远了一些而已。”“听到动静忍不住看看,看看又不是救人。”
如此这般,心中念叨着“绝不救人”,脚下步履不停,一路往那帮流民安营扎寨的地方走去。
起床出门已是子时,夜如泼墨。这种时候,那些人应当已经休息了才是,可隔着一片树林就听到那方传来一片比之前更吵闹、更混乱的厮杀声,就连火光也变得更为明亮,使得半边山坡都隐隐泛着红光。
来都来了,再靠近一点看看也无妨。
这样想着,青崖蒙上黑色面纱,加快速度,仗着夜色与一身黑衣作掩饰,大胆凑近,在略高一点的山坡上向下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