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怀竹峰寂静无声。
陈怀临两手支着的小脑袋,挡不住浓烈的困意,脑袋歪倒在陈怀义肩上。陈怀义把陈怀临抱回他自己的床上,又给他盖了被子。月光洒在窗台,他抬头望月,是朦胧的上弦月,不一会儿就被乌云挡住了。
有很多人看着月亮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故乡。而他心里并没有“故乡”这个概念。在怀竹峰,三位师祖很疼他,师父虽然严厉但也是用心教诲,师弟们都很敬重他。生活每天都很热闹忙碌,可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他就像一粒尘埃,没有归属,无处可依。
因为没有人要他。
“应该是我不讨人喜欢吧。程姑娘说我这人太无趣了,想来也是。天分不高,武艺不精,没有学识才能,性格平庸。这样的人不会有人喜欢的。”
檐上一片落叶幽幽掉落,停在他额间。他微微仰起头,那叶子就掉下来。
有很强的光照进了他眼睛里。不是月光。是漫天的剑光。
“列阵!”
怀竹峰上方一道八卦阵法缓缓转动。金色的图文闪着暗红的光,无数光剑从这阵法下射出,碰到实物便燃起来。山上已是一片火海。
怀竹峰三位长老领着众弟子列阵,上百把长剑将光剑斩得稀碎,可光剑斩不尽,碎了又生。两阵相对已是僵局。哪一方都不能直接破掉另一方的剑阵。
古惠段让人把杨浩然带到地牢,自己挥着长刀和一名护卫冲去大殿给怀竹峰众人助阵。
布下八卦阵的是八名身穿黑袍的人,一身长袍席地,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连男女也分辨不出来。那八人按照八卦的方位围坐成一圈,各人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指天指挥光剑。那八人围成的圈中心立着一人,同样黑袍装扮,但是他不参与阵法,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怀竹峰众人中来回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古惠段本想着凭着浑厚的内力和狠厉的刀法闯进阵去,疾步朝那阵中人奔去,一刀用了五分气力,劈下去瞬间飞沙走石。可定睛一看,那一刀只劈在了阵法边缘。这阵法的防御竟然这么厉害,可以直接把他的刀弹开!
古惠段不甘心又连着劈了十几刀才勉强把防御打开一条小口子。阵内的人也感知到古惠段的威胁,一部分光剑转向古惠段,另外一边的怀竹峰弟子才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不少内力弱的弟子已经被光剑所伤。
陈源让受伤的弟子撤到他身后,一掌撑着剑阵,一掌给受伤的弟子输送内力疗伤。虽已年迈却身姿挺拔,不见疲态。“怀义,你去帮古大人把那伙贼人给灭了!把我怀竹峰烧成这样,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陈怀义的剑法虽不及他师父,但在中沧城附近各门派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佼佼者。他与古惠段联手强攻阵法,不一会儿阵法的裂口已有双掌大小。不过此举古惠段和陈怀义二人体力消耗极大,行动要比刚刚慢了几分。
“大师兄,小心后面!”
陈怀临一声疾呼,三根光剑从陈怀义背部刺来,按照陈怀义现在的速度,他根本来不及躲开。
一声清脆的鞭响,程缘缘从陈怀义侧面扑来,长鞭把三根光剑抽碎在地。
原来地牢的三人实在不放心上面的情况,商量了一番后,程缘缘决定出来助阵。而柳玉清和杨浩然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武功不精,为了确保安全,那二人还是决定待在地牢里。
三人轮流去攻击阵法,渐渐的那阵法缺口也有小孩肩宽大小。不过怀竹峰的剑阵已经七零八落,大部分弟子已经重伤,只有三位长老在苦苦支撑。八卦阵中的八名黑袍也受了内伤,空中的八卦剑阵比刚才要弱了不少。奇怪的是八卦阵中心的第九名黑袍一直没有动作。
“让开!”
一抹水蓝身影掠至程缘缘三人身侧,紧接着三个酒坛被宁苏踹起接连飞向阵法的缺口。酒坛越过阵法边缘的刹那,三根白羽火箭瞄准坛心射来。几声清脆的声响后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八卦阵破,砂石飞砾,火光迸射。只听得阵中黑袍惨叫连连,有的晕死过去,有的身上袍子着火在地上翻腾。
八卦阵已破,众人自然不能放过这绝佳机会,一同冲上去。待宁苏靠近时身侧突然涌来一股疾风。那风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周遭已换了场景。
眼前只有矮矮的院墙,墙里有一棵郁郁葱葱果树,四五米高,盘根错节,叶间繁花累累,甚至有些已经退了花蕾结了米粒大小的果子。
宁苏惊觉这是自家院子里的荔枝树。在她出生前,那棵树就已经立在那儿了。盛夏傍晚燥热难耐,一家人便在树下吃饭乘凉。
这是幻境,是八灵血阵造出来的幻境。刚刚一直立于阵中的那人应该就是布阵者。是她大意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还会这么古老的阵法。她曾听师父讲过,八灵血阵布阵符文和心诀及其复杂且流传下来也已残缺不全,阵眼可于幻境中杀人,四周所化皆是阵中人心中所想。
好在她不会布阵,但知道如何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