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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宫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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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苏在“有凤来仪”客栈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她紧紧攥着双手,指甲在手心扣出印子也没敢叫秦放的名字。她的眼睛跟着那抹人影在食客间来回穿梭。

秦放已经与她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她仍记得秦放衣锦还乡时的情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叫她,身披盔甲,腰间别着佩剑,无比威风。而如今的秦放肩上搭着一块破旧抹布,弓着身子拎着酒壶和茶壶在各桌间走动,满脸疲惫,声音沙哑。他瘸着一条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隔着老远宁苏也能看见他脸上两道狰狞的疤痕。

直到秦放转过身来,两人视线相交,宁苏压抑不住的眼泪滚了下来。一颗一颗,像断线的珠子。

客栈后院有一棵百年老树,它原本枝繁叶茂,树冠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几年前一场大风折了半边的枝干,而今已入秋叶子也落了大半,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依然□□在秋风里。

“妹妹名叫宁苏是吗?今日你们兄妹团聚,大好的日子,别哭了哈。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我说。这桐城我熟得很。”

说话的是“有凤来仪”客栈的老板娘,名叫莫青衣,年纪与秦放差不多大,一双桃花眼很是漂亮。莫青衣一边说话一边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除了家人和要好的朋友外,宁苏都会刻意与人保持距离。但莫青衣做这样亲密的举动,她并不反感。

宁苏回道:“我小名叫岁岁,嫂子也可以叫我岁岁。岁岁平安的意思。”

“嫂子”这个称呼让秦放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面红耳赤,咳嗽不停。莫青衣见秦放这个反应,眉头一皱,手里的茶杯立马朝秦放砸去。

茶杯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落入秦放掌心,茶水一滴未洒。

秦放把茶杯推回去,语气里有些讨好的意味,“你看你又一言不合就动手。多喝茶败败火。”

莫青衣站起来,瞪着秦放说道:“懦夫!你喜欢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真不明白我怎么就看上你了。今晚你不用吃饭了。”

说罢,莫青衣恍然想起宁苏还坐在她旁边,忙转身温柔道:“岁岁,我叫人备了上好的桂花酿,再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为你接风洗尘。”

莫青衣变脸速度之快让宁苏反应不过来,忙回道:“多谢,嫂子。”

莫青衣脸上一羞,道:“你也别叫我嫂子了,就叫我青衣姐姐吧。还没过门就叫嫂子不太合适。”

秦放的脸上热得慌,装模做样咳了几声,然后问起宁家人的近况。宁父、宁母都是庄稼人,宁苏有个弟弟十三岁正在读书,家人身体健□□活虽不富裕,但也不缺吃少穿。

秦放又问道:“那林夫子和你师兄还好吗?我也是近日收到你师兄的信才知道你要来桐城。恰巧东方他来跟我拜别,我想着要是他能碰上你就帮我劝劝你。现在桐城和京都局势动荡,太不安全了,我也保护不了你。”

林夫子就是宁苏的师父,自七岁那年拜师进了林家书塾,十年时间她与师兄白寂一同读书习武。虽然林夫子也开堂授课,但只传了武学给她和师兄。宁苏十七岁生辰未过,林夫子就逝世了,她师兄也回了故乡鹭洲。同年宁苏孤身离开扶风镇去神医谷求医,在那儿一待就是三年。

今年初春,大周皇帝驾崩,举国哀悼。太子年仅十五,相国东方郁以太子年幼为由,代理朝政只手遮天。大周界内各股势力暗流涌动,四周小国也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形下,宁苏执意要离开神医谷北上,一是从师兄的信中得知秦放在桐城,二是林夫子死前要她护住杨氏一脉。眼下大周还姓杨,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改朝换代了。

“秦放哥,现在我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你了。小时候我打不过你,现在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了。桐城和京都确实很危险,你不要留在这儿了,你和青衣姐姐回扶风好吗?就是要打仗也打不到扶风去,那儿最安全了。”

秦放看着宁苏,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宁苏的武功在他之上,她十五岁及笄时一剑就砍断了他的长枪,更是与她师父打了个平手。“岁岁,你的病治好了吗?”

宁苏没想到话题拐到这来,苦笑道:“应该是治不好了。神医谷的勿神医也治不好,只开了个方子,隔几天就要服一次药。治标不治本罢了。”

秦放神色凝重,沉默着不说话。莫青衣见二人神色古怪,可看宁苏的气色又不像得病的,“岁岁,桐城和京都有很多厉害的医师。要是神医谷治不好,咱们就请更厉害的医师来治。别说丧气话,总能治好的。”

宁苏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喝了二十年的药,爹娘拜了二十年的神佛都没有起色。不过她并不想拂了莫青衣的好意,于是顺着她的话应下了。

莫青衣见秦放闷着不开口,便把秦放这几年的遭遇娓娓道来。

秦放在军中效力十一年,一步步爬到护卫军统领的位置,却一朝遭人陷害含冤入狱。他清楚这朝中的权力争斗,而他也不过是个被卷进来的棋子。先帝革除他的军籍,让他此生不得入朝为官,打折了他一条腿却也留下了他一条命。不写家书、不回扶风是不想把宁家卷进来,因为朝中的争斗尚未停止。

先帝在世时便设立了暗卫一职,只效命于杨家。秦放被撤职后便成了一名暗卫,暗中替杨家除掉奸臣贪官以及那些挡路的人。

莫青衣:“白天我是客栈的掌柜,他是不起眼的伙计,到了晚上我们就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不了明面上的官,只能做夜里的鬼,为皇家卖命。像我们这样的人,桐城、京都还有两百来号人。我们这两百多个人不是为自己活着,是为杨家活着,为天下百姓活着。只要有我们在一天,便不会让天下落入贼人手里。”

秦放:“一朝是臣,终身是臣。保家卫国,铲除叛贼是我等职责所在。至于死在明里还是暗处,又有什么。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秦放和莫青衣的脸上满是坚毅。他们说的话宁苏并不赞同,但此时她没法反驳。人总会为了某种东西、某些人、某种信仰而活着。她没上过战场,也不关心天下姓什么。要不是担心秦放,要不是为了完成师父遗愿,她不会离开神医谷。师父不是没教过她天下之道,她也不是不了解天下局势。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知道没有权势是搅不动这天下风云的,任何不自量力的行为只是在送死。

送死,在她看来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可总有人视死如归。

宁苏看着眼前人,秦放的脸上烙印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屈辱的印记,可他毫不在乎。他的脸上,手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疤痕。那些疤痕曾是他的痛苦,也是他永恒的战功。

她明白秦放和莫青衣走的这条路尽头唯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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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无风。

楼上点了数盏灯笼。可院子里还是黑漆漆一片,如一潭死水。那棵树光秃秃的枝桠像从水里伸出的手,向上挣扎求生。

莫青衣提着灯从宁苏房里出来。秦放站在檐下,低着头呆呆看着漆黑的院子。

她缓缓走过去,将灯放在脚下,双手环住秦放的腰,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你知道,我不会拖累你。”

秦放转过身把她拉进怀里,指尖触着她的秀发,发髻上插着那根如火的山茶木簪子是他第一次送的赔礼。他总是笨嘴笨舌,而莫青衣又是一点就炸。

“我知道。”

他已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必死之人给不了更多的允诺。

烛火晃动了两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已站在秦放身后。

其中一个拿起烛火凑过来,“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谈谈正事了?我哥俩明日还要去宫里当差呢,累死了。搞快点搞快点。”

莫青衣被人撞见羞得脸颊发烫,放开秦放一脚就朝掌灯人踹过去,“该来的时候不来,偏偏现在来!累死你算了!”

程元熟练地躲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秦放,正色道:“这是殿下亲笔。殿下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等到重阳,殿下会以祭祖为由去地宫,到时我们埋伏在周围伺机营救。另外东方郁正暗中调动护卫军去东极国,届时他们兵力薄弱,对我们最有利。”

另一个人则是递过来一个册子,“这是暗卫名单。我们清点过了,目前活着的不到两百人。东方老贼真是心狠手辣,不止是我们暗卫,连跟我们有些关联的人都不肯放过。日后你们行事还要更谨慎些,不要暴露身份。亲人也要尽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秦放翻着手里的册子,名字一个一个在眼前跳过,手里仿佛有千斤重。两百人对阵五千御林军和上万的护卫军,且要把太子安然无恙地带离地宫,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

秦放愁道:“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如果只有我们,即便布局再精密,恐怕也救不出殿下反而被东方老贼抓住把柄,只怕到时对殿下更加不利。”

四人相顾无言。

“我可以救他。”

宁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若不是她出声,众人还察觉不到她。

她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众人,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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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

杨浩然一身华服负手立于山门,身后是肃穆寂静的地宫和心怀鬼胎的朝廷百官,脚下是漫山如火的红叶和看不到头的石阶。石阶两旁分列整装待发的将士,兵刃的寒光甚至要胜于林间洒下的日光。

百官听见太子吟诵悲凉的亡国诗词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发声。

五十多岁的相国东方郁站出来,假模假样劝导,实际上杨浩然在他眼里不过是会些酸文烂词还未长成的小孩。“今日是重阳佳节,臣等深知殿下思念先帝。可殿下也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这等晦气的亡国词,殿下以后还是别说了。”

东方郁身姿挺立,直视太子,眼里的挑衅满溢,丝毫没有臣子之态。

百官跟在东方郁身后附道:“望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杨浩然看着相国身后跪着的一片人,突然放声狂笑,笑罢只觉得满腔悲凉与愤怒。他一把夺过侍从的佩剑直指东方郁,可他的剑尖却颤个不停,“如今的天下还是我杨家的天下吗?你的狼子野心已经是天下皆知!这满朝文武哪个还衷心于我杨家?我杨家先辈几代人的苦心经营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没想到最后被你这乱臣贼子夺了去!”

东方郁面色如常。杨浩然的话于他无关痛痒。他随高祖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后封侯拜相,辅佐两代君王。可君王何其冷漠无情,哪怕曾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终也有心生嫌隙猜忌的一天。收回兵权,虚设其位,多让人心寒。既然当初是他随高祖打下的江山,那这天下凭什么不能姓东方?凭什么要把天下拱手让给这个无知小儿?

若败了,黄泉是归宿,他何须在意什么骂名。若成了,改朝换代,天下人谁敢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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