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空壳,方才少女对付守卫时的身手便已经足够顶尖。而她的思维也并非如外貌那般看上去稚嫩。
若非这具驱壳,天元甚至毫不怀疑自己是在与一名经验丰富的长者在进行对话。
不仅如此。即便是不提及她,跟在她身边的少年人也非同小可,城中任何一名武士与之交手都无法获胜。
也就是说,在这里与他们争斗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白日将他们软禁在那侧殿客房中,借由“城主”之口,她专人派遣一队去了少女所述的地方,那些人带回来的情报也与少女所说大差不差。那些回来的咒术师,一个接一个口不择言,说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高大武者。那武者赶走了狐妖,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并目送他们离开。
她自是好奇,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可结界在身无法随意离开越后城,只能通过其它的方式继续探查情报。
唯一可知的信息是那个神秘存在同样有着一头绚丽的红发。这与面前的少女有些许相同。
她不知道眼前人这身躯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但若是远离平安京、不属于妖怪、鬼怪或咒灵的其他势力,这样的能人异士越多越好。也许,能令越后城晚一些崩溃,为结界的成功争取时间。
她也是在赌。
天元抬起头来,看着那良久未出声言语的红发少女。
火光倒映着对方凌厉而精致到非人的面庞,她那双金色的眸子上下审视着自己。
被那双眼睛沉静注视着,有那么一阵时间,天元想要下意识躲开那眼神。
“你和他一样,没对这城邦产生过什么感情。”玛莲妮亚一语道破,“不想死,是因为这结界对你来说很重要?”
天元怔了怔,随后缓缓垂下眼:“......对。它还没有完成。抵挡住妖怪之后,接下来便是要限制和削弱越后城的咒灵。”
“只要结界得到改善,若是撑过这一阵,也许我能构建出一个对人类来说足够安全的空间。——远离诸国的战火,没有妖怪,没有恶鬼也没有咒灵。”
“......”
诚然,白日里玛莲妮亚便发现了。
海岸边曾见过的黑暗生物在这里其实也存在。但它们的强度极为微小,甚至都无法随意出现对实体进行更多干扰。
现在借由天元之口,她倒是明白了这结界究竟有了什么作用和潜能。
是她能用得上的东西。
短暂地思索了片刻,玛莲妮亚再度问道:“你这结界,彻底完成需要多长时间?”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它还处在探索阶段。但在那之前,若是其他势力介入或是遭到外部力量的袭击,我不确定它是否还能完整运作......”
“外部袭击?”
见她如此发问,天元沉默片刻后,回身从帘后拿出一张略显破旧的地图,将其摊在案前。
那上面的文字玛莲妮亚并不能完全看懂,但天元却指着那几块地方主动向她做出了解释。
“原本越后国的土地,并不只有这么一点。环山以外的数个湖泊山脉,均是越后的地盘。它曾是个强盛而富有的地方。可惜,城主还想要夺取除平安京外的更多权力,不想在征战中被异军突起的国家与他们的咒术师击败,节节败退。等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城主也只剩下了这一座城。”
“南北方的两个国家,先后对越后国发起奇袭,今年已是第三回了。”天元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前两回,我们勉强抵挡了回去,但南方的【人见城】还是凭借更强的咒术师,赢得了越后的一片土地。第三回,若不是半途被西国的犬妖搅局,恐怕这半座城都能被推个干净,血流成河。”
“我曾建议城主好好韬光养晦,不要贸然出兵,可他并未采纳过。甚至听了其他咒术师的注意,亲手促成了‘魔神’。”
“听起来是个邪神。”
“这么说也没错。咒术中有些无法用语言概述的东西——暂且称之为【束缚】。城主用不少人的性命,换来了这东西对越后的庇护。可现在魔神已死,目前为止营造的平衡也不存在了。这里的人逐月都在减少,不仅是殿前的文臣们,不少咒术师和武士更是阳奉阴违各种命令,想办法赚上一笔财富就跑。”
“魔神是死了,可咒灵也开始源源不断地诞生。”
此言一出,玛莲妮亚便回想起不久前多罗罗向自己叙述的那些情报来。
原来如此。所以那些人才想着离开越后城。家产被搜刮了个干净,性命也随时会被取走,而后成了所谓的“逃兵”。
眼下这座城正是征兵徭役的时候,战争状态甚至并未解除。可经历过数次动乱,不论是人力还是钱财都以不能够支撑,这座城大多数居民都已经对这样的事感到恐惧而想要避让。
长此以往,恶性循环。
那海岸所见的大咒灵,大概便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所具现化出来的生物。
因为那些村民被杀害而流露出的负面感情,创造出了新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