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蹙眉头,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手腕不自觉的颤动。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滑向下颌,再滴到地面。
裴瑾之整个人都崩成一张拉到极致的弦。
左、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场外的三人替他捏把汗,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看着。
终于,似乎有一声皮筋断裂的啪嗒声,地网术结束了。
云程第一时间扶住裴瑾之,撩起袖摆替他擦汗,关切道:“还好吗?”
裴瑾之将半边重量依托在云程身上,摇首轻语“没事。”
他们举止亲密默契,倒让之温反思,自家的师弟妹好像做不到这样?难道是他这个大师兄做的不够?
子颜品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但也没来得及深思。
“查遍了魔宫,那几个禁区,一个是灵宝库房、一个囚犯地牢、一个是九霜的寝宫。唯有一特别之处被重重禁咒叠加,我只能窥见里面有大量的器皿,有可能是养蛊之地。但这些地方都不见菡萏。”
裴瑾之带来了不算好的消息,他们可能找到了蛊虫所在,但还是没有找到菡萏。
子颜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禁区都被勘查,怎么会还找不到人?
“难道不在魔宫内?”她问道。
“可能性不大。”之温思量道:“我们查过,九霜极少出魔宫。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把菡萏放在他视线外的。”
云程也分析道:“这里是他的老巢,一个对他有恩的人,一个授予他本领和技艺甚至拿捏他性命的人,他怎么敢放到安全地之外?既然他没有杀死菡萏,就证明他清楚菡萏的作用和威胁。不会的,一定还在魔宫。但有什么是被我们忽略掉的呢?”
天外云层遮挡了金乌,射入山石间的光线更少了,黑暗和沉默一同弥漫在假山中。
裴瑾之突然开口:“似乎在我撤回地网术的时候,有一个东西挡了一下,就像一堵看不见的墙。”
突然,他顿住话头。
转头云程亦是在望着他,两人异口同声:“叽叽?”
叽叽,云程在秘境见到的裂空兽,能吃能喝,弱小无助且肥胖。
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和哇哇扯头花,逍遥无用到云程都快忘了它是一个稀奇珍兽。
两小只从妖界回人界后本来在温宗主的院子里做苦力,温如松馋哇哇的参须很久了,动不动让夏林夕薅几个毛须须,哇哇很生气,所以获得了白吃白喝的资格。
难兄难弟哇弟跑了,只剩叽兄了。
之温和子颜显然对这个胖家伙很有印象,他们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九霜利用裂空兽困住了菡萏?”
云程道:“不无可能。就算没有裂空兽,九霜应该是用了某种方式让空间被遮蔽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确认到底在哪里。小师弟,你有具体方位么?”
裴瑾之描摹出魔宫地形,结合他们所处假山方位,指出位置:“西南梅园。”
一确定位置,几人立刻行动,他们还没走多远,便看见魔宫侍卫疾步吹哨,这是要舞女集合的信号。
眼看着有一队守卫朝他们跑来,在视线扫过来的前夕,四人分闪身至道旁桃林深处,粉衣恰好和周围盛放的桃花融为一体。
待脚步声远去,云程才敢开口:“怎么会提前集合?难不成九霜察觉了什么?”
他刚说完,便听见空中传来轻笑声,声音自上而下从左到右在身边回荡,有人全魔宫传音。
九霜的声音很低很轻但恶意满满:“有老鼠混进来了呢,躲得不错。今日本尊愿意陪着玩玩,不过游戏嘛,总是需要有人助兴的。”
他说完,几乎刺破耳膜的凄厉惨叫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不需要这种三百六十度回声,云程就知道是舞姬遇害了。
桃花花瓣纷飞间,云程看见林外石子路上,侍卫拽着一个舞姬的长发往下用力,舞姬被迫仰面,她痛呼出声侍卫却在这瞬间给她灌了一瓶液体。
舞姬拼命挣扎摇头,只是她太弱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瓷瓶最后一滴液体倒尽,舞姬开始在地上抽搐、打滚,就好像生吞下烧红的碳在五脏六腑乱窜,她痛的连求救都做不到,只能叫喊着一些不成意思的话。
渐渐地,她不再尖叫,安静了下来。
她的身体开始冒热气,骨头皮肉开始融化成水,没一会儿因为疼痛而深深抠进地面的指骨也被融化。
灰白色的鹅卵石上,只留一件舞衣。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甚至没来的及染红石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