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站在他身后捣了捣他,催他快点儿。
云程暗暗叹气,将剩下的几枝全都献上。果然,花放上去的那一秒儿,魔修收回了手。同时恢复一开始的样子,不再理睬他们。
钱货两讫,几人也不多逗留,往城北方向寻去。
周兮余光扫着云程,见他还在翻着乾坤袋,一副肉疼的模样。
又一瞥裴瑾之腕间若隐若现的青玉手钏,暗诽云程真是个看菜下碟的抠门鬼。
步珞一则直接了当地说:“没事儿师兄,等回去了我将那些梅果点心东西全给你补齐,吃新鲜的。”
对此云程表示还是师妹就是比某大老粗贴心,但眉宇间还是有忧愁的模样。
裴瑾之也注意到云程的异常,他传音道:“师兄喜欢吃的,我这儿备了一份。”
乍然听见脑海里想起裴瑾之声音的云程先是一愣,更多还是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是个大馋小子?
“不是因为吃的。”云程同样传音给裴瑾之,声音活泼:“用这些东西换一个有用的消息,是我们占便宜了呢。”
不是吃的,那便是花。
裴瑾之抓住源头,他不禁思考那些袈罗花的特别之处,但思来想去那些袈罗就是师兄随手摘的,顶多挑选的时候比较认真。
裴瑾之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回头望,那个魔修还在原处,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
只是某个瞬间,裴瑾之感觉到他的身影好似淡了点。定睛一望,却又稳稳坐着,像是裴瑾之看花了眼。
魔界,最内城魔宫。
旷阔的宫殿幽暗,只有各角一点烛火微光。
一群身着薄衫裙的舞娘无声地跳着,小射雁托腮、出腿仰胸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殿中昏暗,烛光映衬出她们曼妙身姿的剪影。
无歌、无曲,舞娘们站在巨大的镜面上无声跳着,踏步时都是没有声音的。
这一出是没有画外音的皮影戏,她们都是不知疲惫的皮影,只有王座上那位是她们唯一的看官。
“啪嗒。”
是水滴落的声音。
躺在王座上合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勾唇仿佛遇见什么高兴事一般欢愉:“是谁。”
就像玩皮影戏的师父停手,所有舞娘猝然停住。其中一个女子扑通一下伏地,弯腰曲背如熟了的虾米,止不住颤抖:“是奴。王上恕罪!”
这般轻易就捉住了“真凶”,九霜顿觉无意趣,黑暗里他脸上的笑意消失。而一只如红碳般发着光的蛊虫朝舞娘蠕动。
蛊虫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骨头缝里都充斥着最深切恐惧,拼死克制才未逃跑。
而那名汗珠滴落到镜面的舞娘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连逃跑抗拒都不敢,脸色灰败,丧失了活着的生机。
蛊虫爬到她手边轻轻啃食,转眼她的指尖到手臂、脸庞、胸膛、双腿通红一片。舞娘痛苦张开嘴,想要尖叫却没等她发出声音,砰的一下,血液皮肉如烟花炸开。
明亮的镜面上开满了血花,旧红染新色,妖艳灼灼。
九霜盯着瞧了会儿,其余跪着的舞娘被溅了热血亦不敢动弹一下,垂着头露出一截细伶伶的脖颈。
待蛊虫缓缓爬进九霜的袖口,他才终于收回视线,招招手:“继续。”
侥幸活下来的舞娘们立刻撑起酸麻的腿,继续跳着,静默无声就像最开始。
九霜再次躺下,闭眼,耳边风声有了变化。
一只鸲鹆扇翅飞进落在他的肩头,喙一张一合,无声传递着讯息。
少顷,等了许久的九霜取下拴在鸲鹆爪边的囊袋,里面放着一堆人界吃食和数朵洁白无暇的袈罗。
九霜捡起一块糕点,软绵清甜,很快就被他吃了个干净。又拿出袈罗花细瞧摆弄,从花枝抚摸到花瓣,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般爱怜。
下一瞬,似白玉的袈罗被他碾碎成汁,残破的花枝被不感兴趣地丢到一边。
九霜道:“吩咐销宝阁,让他们赢。”
鸲鹆听令,玄色的羽翅扑闪,飞出大殿,消散在夜色里。
九霜捻了捻指尖残留的花汁,追到这儿来了,是被发现了吗?
他望向舞娘翩跹的舞姿,想道:动作真慢啊。
不过,他又扬唇,饶有兴味地想,偶尔玩一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