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这三人反应大,裴瑾之的伤口长至整条小臂,创面狰狞粉红的皮肉泛白,隐隐见骨,整条手臂都是干涸的血迹,甚为恐怖。
“无事。”裴瑾之唇色苍白,轻声安慰焦急和恼怒的云程。
云程不听他的,剥开一众人将谭曦拉了出来,还不等他们抗议,被云程一个眼风扫过,齐齐熄火。
谭曦脱离大军包围,刚喘口气准备和云程道谢,就被按到裴瑾之的面前。
“谭师兄,你快瞧瞧,小师弟这伤怎么回事?”
伤?什么伤?
谷鹤竖起耳朵,裴瑾之确实割伤自己没错,但当时人还是好好的啊,看凌天峰师徒三人一个脸色黑过一个,倒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般。
不管怎么说,这次平息飞鹰盟猛兽暴乱,裴瑾之都帮了他们大忙,谷鹤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关怀一下。
听见动静的聂纾也正奇怪,这狗东西当时还对自己的遭遇毫无同情之意,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伤势严重了?
聂纾努力通过重重叠叠的人头,看见她师父关怀备至的模样、谭曦查验伤势的认真、凌天峰三人的担忧。
最刺眼的当属裴瑾之了,先前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半边身子倚靠着云程,乖乖伸出手臂由谭曦包扎。
最令聂纾不能忍的,是云程居然还伸出手掌挡在裴瑾之面前,像是担心他害怕一样。
什么鬼啊?
裴瑾之往那一杵,无论是什么猛兽,无一不害怕,比她吹箫都管用。
现在这么一道剑伤,就目不能视、肩不能抗、弱柳扶风了?
聂纾脸色变化多端,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娇声示弱,有点恶心。
因为裴瑾之被云程遮住半张脸 ,聂纾能够轻易看清楚他紧抿的唇,以及他看似隐忍之下那猖狂的得意。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聂纾心中狂喊,恨不得撕破这个无耻男人的假面 。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大大小小的叫声忽远忽近 ,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聂纾的神志从黑暗中挣脱,逐渐清明。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熟悉的床帐,上面挂着各样的动物骸骨,轻风扇动,骨头与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聂纾眨了眨眼,身体的感受开始反馈给大脑,首先便是嗓子干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水。”
轻轻的一声,门外守候的两名弟子立刻噤声,敲门确认聂纾苏醒后,连忙端来热水、喊来医修,又通知谷鹤等人。
聂纾任凭折腾,半躺着靠在床边,忍不住问道::“盟内和梁岱府城西的情况怎么样了?”
弟子回答道:“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城西部分逃跑的发狂牲畜吓到了人,幸好城民一直紧闭门户,没有人员伤亡。”
“好。”听见没有人受伤聂纾松了口气,又问:“可查明了原因?”
“暂未。”
聂纾侧头,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光辉带着微凉的余晖照耀大地。
“我睡了多久?”
“约莫十个时辰。”医修替她把完脉,开始提问:“可有目眩、恶心之感?”
“身体还发麻吗?灵力能否调动?”
得到答案后,医修笑了笑:“没有大碍了,休养两天即可。”
聂纾道:“我可以出门吗?”
“暂时不要,先观察一下吧。”
看诊完毕,弟子送医修离开。
聂纾虽心焦,但她还是遵守医嘱的,一个人默默在房内感受身体中的灵力,脑海里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当时,她如往常一般巡视检查自己所负责驯养的猛兽,只是不知怎得,素日安静温顺的驼鹿突然发狂攻击其他兽群,巨大的鹿角被咬断鲜血淋漓的也要进攻。
甚至聂纾都阻拦不及,驼鹿就被群兽分食了。
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兽群发难,宗内被这一出打的措手不及,情急之下,调动护宗阵法放置兽群突破伤人,并向外求援。
情况一直到裴瑾之来才有所好转,身为龙族的他似乎对百兽具有天然的威亚,竟让兽群短暂恢复理智,也让他们得以喘息商议计策。
只是,为何乖顺的兽群突然发狂?
剑齿虎所造成的伤口为什么会突然具有麻痹效果?
聂纾攥紧手中一小截鹿角,这是她在混乱中拾得的。
鹿角边缘锋利,是被金钱豹咬断的。
但之前,它们关系和睦时常一起玩耍。
不规则的断面刺痛聂纾的指腹,门外响起通报:“师姐,凌天峰两位师兄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