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因眼前怪象驻足,唯有鸢梧停顿一瞬,快步向前,停在黎温正下方,踮脚透过密密麻麻的恶疮仔细辨认她的五官。
鸢梧盯着看了许久,表情怔忪愕然,嘴唇翕动,好似不敢置信:“黎离?你怎么……”
“黎离?”玄稷拧眉,疑惑道:“他不是你认识的修仙者么?”
“就是他不会错的,当时他与另一位医修来到妖界想要采摘龙息草,误打误撞走入禁林。差点被你们的守山兽咬死,我见他们没有坏心救下他们顺便给了几株,那位医修十分客气还给我许多养颜丹。之后遇见过几次,一来二去变成了朋友。”
鸢梧指着黎温被吊高的手臂,引着人去瞧:“大臂三分处,有守山兽的咬痕。”
经鸢梧的提醒,玄稷才发现,黎温的手臂上有一个极其浅淡、不仔细寻找根本看不出来的伤痕,像三个抱卧的山头,正是守山兽特有的标记。
云程没有想到居然黎温居然与鸢梧有这段缘分,不,现在应该称他为黎离。
黎温所做的一切是图谋裴瑾之身上的龙筋完成复生阵,之所以隐姓埋名、抹去过去一切痕迹故布疑云是想让人查不到他的身份,也无从得知她的目的。
所以几百年前的相遇,所用的身份与姓名应是真的。
云程三言两语讲述了这些年黎离在背后做的一切,包括裴瑾之回到龙族的始末。
鸢梧气愤不已,懊恼自己救了白眼狼,竟然被反咬一口。
同时,她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地失落,她以为他们是朋友。
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鸢梧踮起脚心疼的摸摸裴瑾之的脸,嘘寒问暖。
裴瑾之无奈地承受来自母亲的爱,他垂眸望着眼前这个喊他龙宝的女子,回想父亲曾对他说母亲性格温婉,感觉十分割裂。
只是,他眼眸微动,余光瞥见玄稷笑意倾泻,便了然。
云程无情地打断了母子温情:“伯母,黎离他是否是陵羽仙门弟子?”
“对。”
果然,云程轻叹,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何黎离当年入陵羽仙门如入无人之境。
鸢梧下意识回应,又道:“喊什么伯母?喊阿梧就行啦。”
虽然鸢梧容颜停驻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但云程不敢大逆不道地直呼如此亲昵的名讳,没看见老龙正沉沉望着他呢,他选择性耳聋。
“那和他一起的医修呢?叫什么名字?”
“温钰。”
无人注意到,轻轻浅浅的“温钰”二字出口的瞬间,黎离眼睫轻颤,转瞬即逝。
“温钰前辈!”
夏林夕惊呼出声:“您说的可是温钰前辈?”
鸢梧停下撸瑾的手,见夏林夕激动非常,迟疑道:“温钰是曾经的鸿芜宗少主,是你认识的那位前辈吗?”
夏林夕疯狂点头,眼冒精光:“我、我在鸿芜宗有幸拜读过前辈编撰的医书,笔力扎实、用词严谨,是我最、最尊敬仰慕的前辈!”
夏林夕激动得都磕巴了,鸢梧怜爱之心泛滥:“温钰从前送我了几本,都放得好好的,稍后拿给你吧。”
“真的吗?”
“真的。左右那些书在我这作用不大,不如给你,说不定还能造福一方。”
“太好了!”夏林夕对纪尘说道:“我们可以带回鸿芜宗,温宗主一定高兴!”
鸢杪瞥了眼似乎已经昏死过去的黎离,询问鸢梧的意见:“阿梧,这人怎么办?”
鸢梧轻叹了一口气,当年一别,两人远走的背影似乎还在眼前,却不想自己昏睡数百年,醒来竟如今已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当年你虽性情不太好,但并不算太出格,还是能听的进旁人的话。”她仰头望向那张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脸,不解:“我自问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的孩子?又为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
她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鸢梧吐出心中郁结,对玄稷道:“小白,你按规矩处理吧。”
面对玄稷担忧的眼神,鸢梧笑了笑:“放心,不用顾忌我。早在他把注意打到瑾之身上那一刻,我们的情谊就断了。”
鸢梧看的十分明白,当年她与温钰偶有通信,也曾和他说过自己诞育龙子一事,温钰还曾在信中提醒她一些需要忌口和注意的地方。
这些年,龙族只有一条幼龙,想也知道裴瑾之是谁的孩子。饶是如此,黎离也没有放弃他的筹谋,鸢梧自然不必抓着那点旧情不撒手。
玄稷知道鸢梧是个洒脱性子,便再没有顾虑,下令将黎离带入水牢,考虑到他还有陵羽仙门弟子这一身份,又准备传讯给乐正穹共同商议如何处置。
暗中待命的守卫现身,施法牵引五行之笼前往水牢。
“师兄,怎么了?” 裴瑾之注意到云程不一样的情绪,问道。
“只是想起来当时乐正门主查过陵羽弟子录,并没有黎离的名字。他这样的能耐,不应该是名然众人之辈。”
云程脸上浮现一丝隐忧:“而且,这么多次交手,他不像是束手就擒的性格,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五名守卫的妖力化为绳链,缠在牢笼的缝隙间,引导着前往虚妄宫底下牢笼。
黎离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苏醒的迹象。
经过云程时,他似乎听见了细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