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的减小确实喜人,但只有云程知道他心底有多么没底。
神梧宫庞大巍峨,在火舌点缀下愈发瑰丽,只是他的灵力宛如泥龙入海,瞬间与火焰对冲掉,仿佛没有出现过。
丹田里的灵力锐减,云程不禁口干舌燥,嘴唇上已起了一层皮,灵力的干涸与渴望作用在他的躯体上,他不禁舔了舔唇。
云程一心扑在灭火上,没有发现他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双膝止不住的颤抖,眼眶的红血丝增加,嘴唇一层层死皮,连抬手都是勉力支撑。
玄锟拧眉,这是灵力枯竭之状,若强撑下去,搞不好就是丹田碎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心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说,裴瑾之已经上前中断云程继续往外输送灵力,一把搀住力竭的云程,眉间沟壑藏着担忧与心疼:“师兄,不能再继续了!”
云程灵力被抽取消耗的太多,整个人都是懵懵地,直到鼻尖嗅到雪松气味冲散脑海昏聩,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软了,像是被电流穿身过,又酸又麻几乎站不起来。
差点在裴瑾之怀里表演匍匐仰卧的云程脑袋搭在裴瑾之的肩上,像个皮皮虾扭动:“不行,这火还没灭完呢——”
说话间,因为没有灵力压制,原本已经熄灭的火焰重新反扑,死灰再次复燃。
云程一悚,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裴瑾之重新蓄力扑灭火苗,还有空皮一下:“我还能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说着玩笑话,但他的神情全不似语调那般轻松。
裴瑾之的目光从云程皱紧的眉至抿起的唇再滑至绷紧流畅地下颌线,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来都是如此,若师兄决心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
周兮有句话描述的极对:看着闲散,实则是头倔驴。
玄锟旁观,本以为依照自家侄子护短的性子会阻止云程胡闹,却看见裴瑾之拿出了个朱红色丹丸,塞到云程唇边,说了些什么,云程立刻叼着药丸入口,还昂了昂下巴笑了下。
一物降一物、愿打愿挨、恃宠生娇各种不合时宜的词句在脑海里蹦哒,玄锟漠然地移开视线,再看看身边淡定的不得了的长兄,仿佛早就料到了的样子,他就多余操心。
“固阳丹治标不治本,师兄,药效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停手,否则,瑾之要以下犯上了。”
耳边裴瑾之毫不掩饰的威胁,云程暗诽:我这是为了谁啊。
转脸回答得乖巧听话:“嗯嗯,放心吧!”
再次感觉到灵力微弱枯竭之时,余光瞥见裴瑾之的身影,云程连忙轻呵召唤逍遥。
逍遥飞来摆了摆剑身,等待云程下令。
“上!”
命器与主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系与感应,哪怕此刻云程的命令简洁,逍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剑指宫宇,蕴藏在剑身内磅礴的力量如白虹贯日扑向宫殿,顿时熄灭一大片,露出被灼烧至焦黑融化的瓦片。
云程得以喘息,咽下嘴里蛋蛋淡淡的血腥气,努力感受游散在灵脉犄角旮旯的灵力,将他们催至丹田处,弥补一点干涸。
回头,见裴瑾之沉着个脸不说话,云程又好气又好笑,想如从前一般捏一下裴瑾之微微鼓起的脸又发现对面的人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捏脸还需要抬手,忒没气势,转为握拳锤了下裴瑾之的肩。
随即,自以为颇有气势的说道:“气什么?我都是为了谁?别以为我今日付出的灵力都是白给的,日后都是要还的。”
裴瑾之眸光深深:“怎么还?”
云程只是口嗨,哪想那么仔细,随口敷衍:“慢慢还、慢慢还。”
逍遥剑中岳渊渟储藏的最后一丝力量用尽,不甘心的晃了晃,摇摆着飘到云程身边,委屈地蹭了蹭。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云程安慰地轻抚逍遥剑柄上鳞片纹路,望着偏殿一隅最后一丛狂舞的火焰,空荡荡的丹田带给他一种饥饿到发慌的感觉,云程觉得他现在简直要化身饕鬄能吞万物。
身体机能抵抗他的意识不允许他挥霍仅剩的能量,云程却知道无论如何这火都得他灭。
耽搁下去死灰复燃才是最大的麻烦。
他回头望了裴瑾之一眼,看见他无声启唇:以下欺上。
云程倏地笑开,他知道这是裴瑾之让他量力而为的意思。
“慢着!”
一声长叫中断了云程的动作,归缘跑过来,衣襟散乱,嘴角还有奇异的淤青,他身后是黑着脸的墨无冉。
这看着,怎么像浪荡负心公子被痛打?
“输送灵力给我吧!”
啊?
云程摸不到头脑,灵力若是主人自愿确实能赠予传送,但那也只能是自身灵力的一部分,归缘是佛修,佛法精妙修为却感人。
若想助他一力,按理说也是归缘传力与他,怎么反过来了?
归缘朝他张开手掌,宽大的衣袖装了一兜热风,熟悉的不正经调笑:“放心吧,小美人,我不会害你的。”
云程熟练地翻了个白眼,试探地覆掌上去,手心之间灵力浮动。
云程感受到自己的灵力碰触到归缘的瞬间,似乎放大了,微微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