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杪先是诧异,随之大喜:“这么说?瑾之早知此女目的?自有准备吗?”
“小师弟入阵前,曾和我传音,让我莫担心,等他回来。”
提起这个云程就有些牙痒痒,但他心中还是宽慰居多,又看向默然不语的玄稷:“何况,龙主还在此地,恐怕今日的情境他们父子早有所料。”
玄稷似乎来了兴趣,眸光闪动,微微低头:“仅凭这些,你便推断瑾之不会出事?”
云程仰面视君:“龙主愿留在这儿,不也是相信小师弟么?”
玄稷铁一般的面孔流露出淡淡的欣赏之意,“我相信我的孩子,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云程也笑嘻嘻的:“我相信小师弟。”
唯有鸢杪的情绪一波三折,见这两人一个相信儿子一个相信师弟惺惺相惜的模样只觉得牙酸,恨不得将两个人都打一顿,指腹用力转动枪身,银枪流畅的枪尖散寒光,晃动至两人眼底。
云、玄二者身子一僵,默默扭转视线。
鸢杪冷笑:“一个两个藏得够深啊,只瞒着我们是吧。”
言毕长枪杵地,云程脚下大地颤动,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在同频共振,梗着脖子目视前方不敢回头。
玄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发尾随着震动的空气晃荡。
异象齐现,黎温悬空的心彻底落下,双眸透亮,她抬首仰望白日星辰,在灼烈火光中张开双手,猎猎长风裹挟着热气将她的袖袍吹到鼓起,衣裳翩翩,随时乘风归去。
久违地,她再一次体会到风的力量、火的炙热、星辰的明亮。
就如数百年前任何一个平常的一天一样。
只是,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黎温双臂渐渐回落,游移四方的视线汇聚到裴瑾之身上,席地而坐,腿上出现一把银白七弦窄琴。
琴身镶嵌黑金云母环琴拼成同样复生阵阵法图案。
黎温抚弄琴弦,启唇命令裴瑾之:“化龙形。”
她长发飘散,夺目红衣,眸若点漆,整个人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却让人不敢靠近,如同阴司地狱里索命的美艳女郎,美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都只是她索命的诱饵。
裴瑾之瞥了下黎温手边的《藏魂魄》,轻声开口:“若我不依呢?”
黎温抬眸,眼里光芒锋利夺目,搭在琴弦上的手猛然用力,指尖立刻被割出数道伤口,她抬袖挥手,指尖血液扬至火海,立刻被火焰吸收,火势陡然增大,殿顶上的琉璃瓦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黎温正视着裴瑾之,不言不语,目光挑衅,像牌桌上手握王炸的赌徒。
对峙交锋间,裴瑾之化为龙形。
低空中,一条白龙赫然盘旋,宛如白玉精致心雕刻而成的鳞片在各色光柱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如同将人间最瑰丽的晚霞截取一截制成披甲。
游荡空中,龙鬣在火光的照耀下宛若流淌的岩浆,身姿飘逸。
睁开双眼,红瞳里没有野性的狂暴,反倒是流淌着克制、包容与宁静。
如同远古的天神,包容世间万物。
云程睁大双眼,表情扭曲。
这幅画面庄严而神圣,只是若裴瑾之的龙形更大、更粗、更长一点的话,会更有威势。
只是,裴瑾之出生多坎坷,几百年过去了,依旧是幼龙大小,只比当时云程透过水镜看到的大不了多少。
说句扎心的,都没有大黑化形一半大。
这实在很难让云程燃起敬畏崇拜之心,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像上前挼一挼白中透粉的龙角两侧顺滑柔亮的毛发,真是怪可爱的。
幼龙身姿轻盈舞动,净度极高宛如上好的红宝石的眸子掠过其他人,落到云程身上。
云程一怔,旋即向他点头示意,并且挥了挥拳头,表示等事情结束要他好看。
幼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丝声响也未发出地转回头去,云程却诡异的觉得此刻裴瑾之的心情很好。
反倒是斜后方的墨无冉,倒吸一口凉气,在裴瑾之视线转移后又大口呼吸,幅度之大忍不住让云程侧目。
面对云程疑惑(疑似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墨无冉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再小也是龙啊,你不是妖,不会体会到血脉压制的痛苦的。”
不止他一个反应大,其他妖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