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之心绪翻涌,他小心翼翼试探唯恐惊吓到的人,被他人大张旗鼓的觊觎,自己的心思像是不能见光的产物,只能在黑暗中蔓延,肆意生长。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有人覆掌于他们的天灵盖,扼住他们的颈喉,浓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从心底深处散发出一股恐惧。
人们面面相觑,试图寻找出一个原因,但威压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倾盖,他们被包裹在其中,挣扎不出,也无法找出源头。
朔月同样感受到气氛的不对,裴瑾之的威压在她身上格外明显,几乎是瞬间的事,朔月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额间的朱红花钿格外鲜艳夺目。
作为兔族族长之女,她远比其他人敏锐,直觉告诉她对面这个玄衣男子不简单。
朔月默默向云程的位置移了几步,微微扬起下巴追问:“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云程抽了抽嘴角,想不到自己这样一个五大三粗、勇猛非常的男人有一天还能被当街看中,他尴尬的笑笑:“谢谢姑娘的美意,只是在下一介粗人,并无此意,承蒙姑娘错爱。”言毕,云程将滚灯抛回给朔月。
随着五彩滚灯一起离开的,还有裴瑾之摄人的气势,云程坚定的拒绝让他松开了攥紧的双手,胸中浊气悄然消散。
只要师兄无意,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都不重要。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云程的话落在朔月耳朵里就格外刺耳,她是兔族的掌上明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父亲宠爱她,妖族族长之女需要完成联姻责任她也没有,父亲允许她自由选择伴侣,希望她一生恣意。
朔月自认以她的家世容貌,没有男子能轻易拒绝,但眼前的男子投向他的目光毫无欣赏之意,就好像此刻和他对话的不是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而是一个普通平凡的路人。
这正常吗?这很不正常!
无往而不利的朔月气闷,面色紧绷:“你有婚约了?”
云程一愣,诚实回答:“没有。”
“那你有心上人了?”
云程心跳漏了一拍,裴瑾之也是一样,背脊微僵,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如同罪犯等待着审判者的判决书。
“没有。”
两个字落下,云程不敢看裴瑾之的神情,只能假装坦然的直视前方。
人群中的夏林夕看出端倪:“咦?”
“怎么了?”
夏林夕看着裴瑾之的背影,悄声道:“小尘,你不觉得裴师兄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吗?”
纪尘收回目光,淡定道:“可能为了云师兄错过了一场姻缘而遗憾吧。”
“啊!这样啊”夏林夕恍然大悟:“小尘你真聪明!”
另一边朔月重新得意,朱唇轻启,诱惑道: “你既然没有婚约,也没有心上人,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良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做我夫君,你能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妻子。”
云程淡淡一笑:“不用,婚姻大事我从不儿戏,也不需要从婚姻中谋求利益。姑娘,多谢厚爱,告辞。”
围观群众嘘声一片,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发展。
朔月站在原地,耳边尽是妖怪们细碎的嘀咕声,言语像犀利的刀锋,割裂她华贵衣袍,击碎她的骄傲。
她拳头紧握,涨红了脸,身后族人见小姐这般模样,大气都不敢喘,纷纷替云程默哀。
敢惹她们大小姐,不想活了!
这些人想什么云程顾不得,他转身,也不敢直视裴瑾之,但仍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人群外带。
裴瑾之顺应着腕部力道往外走,他身上的灵压自动让人群避退,就在云程奇怪怎么如此畅通无阻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子的怒呵,随即有什么破空袭来!
云程下意识带着裴瑾之避开,但裴瑾之反手握住他将他整个人完整的揽入怀中,隔着衣料,裴瑾之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他后心处,重物袭来,云程后背一震,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在那个瞬间,他清晰的听见 身后护住他的人闷哼一声。
“瑾之?怎么了?那你没事吧?”
云程慌里慌张的追问,没有得到答案他愈发紧张,扭身抓过裴瑾之护住他的那只手,已经红肿一片,骨节处甚至开始泛出青紫色,滚灯外露的竹骨在巨大的力量下狰裂开,炸开尖锐的竹片,在裴瑾之的手上留下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皮肤被殷红的血洇染,在地面砸开朵朵血花。
云程眉头紧锁,心头一颤,小心翼翼拖着裴瑾之的手,轻轻吹气,拿出丝娟敷在伤口上,眼眸润湿地责怪他:“你护着我干什么?隔着好几层衣料这东西伤不到我,现在你的手都成这样了!走快和我回去!”
裴瑾之垂眸将云程慌张担忧的神色收入眼帘,被说了不但不生气反倒眼底薄冰消融,他轻声回道:“没事的,只是小伤。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师兄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