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回来已经是下午了,蒋徵和陈聿怀在门口分开,关于甘蓉的坦白,他没有多问陈聿怀什么,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能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出来。
在打开自家大门的时候,蒋徵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了,算下来自己有多久没回过家了?两个月?甚至还要更久了吧……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他倒是越发能理解当年一个月着不了几次家的程邈了。
只是和程邈回到家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同,他回到家——
推门进去,富贵正趴在廊下,在啃一块已经嗦得一点儿肉不剩的骨头了,听见门开的动静,扭头瞧了一眼,然后就视若无睹地继续啃骨头啃得震天响。
没错,只有一条傻狗在等着他。
蒋徵无奈叹了口气,这是又和他闹别扭呢。
他走过去,□□一把狗头,富贵十分不满地冲他龇牙咧嘴。
“没良心的,你爹我还不是为了给你赚狗粮钱!”蒋徵伸出指关节敲了敲它的嘴筒子。
没想到富贵也是条有脾气的狗,黑眼珠子一瞥,甩给他一个白眼,掉过头屁颠屁颠就跑了,只留给他一个已经见底了的食碗让他自己品——想必这还是庄兰前不久特意过来给它放的粮。
改天是得补偿补偿它了,他的良心收到了强烈的谴责,富贵从警队退役下来,也没跟他过上过几天好日子。因为工作特殊,自己经常一出去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月不回来的,也许当初的确应该承认唐见山评价,自己根本不适合养这些东西……
密码锁滴滴滴响了三声,蒋徵推开正房的门,偌大的房间,许久没进点人气儿了,显得格外空空荡荡。
他换下鞋,把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全塞进了洗衣机,然后从同样空荡荡的冰箱里拿了瓶水,趿着拖鞋满屋转悠了一圈儿,无所事事,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往常用干不完的工作填满生活的角角落落,也许就是怕这种时候吧。
这个四合院还是从他爷爷那辈继承下来的,到了他手里他嫌这种住房过于传统,采光和通风太差,还亲自动手大刀阔斧地改造过,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被他整个砸掉了,改建成了如今的一扇巨大的落地推拉窗,外头正好衔接上一块小小的院落。
如今那块院子也已经荒了,野草疯长,倒是郁郁葱葱。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蒋徵沮丧地发现自己在医院躺的这两个月,肌肉都掉了不少,于是又过起了早晨五点起床,领着富贵空腹晨跑十五公里,一天只吃两顿增肌餐的日子,跑得警犬出身的富贵都呼哧带喘,再看到蒋徵撒腿就往回跑。
门后的挂历一日日被划过去,日子一天天逼近了那个被他特意圈出来的日期——6月25日——蒋文秀的祭日。
上一次去扫墓还是程邈的祭日之后不久,每年的这两天,对于他来说比任何日子都要重要,而今年他还多了一个目的。
蹲守陈聿怀。
事实上,这一天比他预料的还要早。
“老蒋,今晚七点半,明月楼见啊!”电话里的唐见山大着舌头说话,明显已经喝过一轮了,隐约还能听见彭婉在那边和其他人碰杯的声音,有些过于热闹了。
蒋徵用肩膀夹着手机,费力地说:“你们先去,我晚点儿过来,哪个包间发我微信。”
他一手按着乱扑腾的富贵,一手顺着狗毛替它洗澡,狗没洗完,他身上先湿透过一遍了。
“别忘了叫上小陈!”唐见山那边闹哄哄的,扯着嗓子喊:“我打不通他电话!”
蒋徵嗯嗯地敷衍过去,刚想直接撂下手机算了,听筒里却突然传来新的呼叫声,蒋徵不得不在身上蹭了蹭泡沫,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来电显示,却是眉心一跳。
赵宏。
略感陌生的名字,他仔细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是云汐县刑侦大队队长。
他实在受不了唐见山的聒噪,毫不犹豫地切断和他的通话,那头就传来了男人有些欲言又止的声音。
“啊接通了……喂、喂?是蒋支队吗?”
“是我。”
“抱歉,突然打扰你了,是我,赵宏啊,呃……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就是吧……你们支队最近是不是派人来云州办案了?”
“你看到谁了?”一抹厉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那看来不是了……就是上回和你们一起过来的那个小哥,瘦瘦高高的,戴副眼镜那个……”
蒋徵神色一凛:“陈聿怀?”
“啊对对对,是叫这个来着,我今天正巧上市郊监狱办点事儿,临出门就碰见他也从里头出来了,我怕是你们派下来办案的,就没好上去打招呼……”
他试探着问:“蒋支队,需不需要我们这边配合你们啊?”
蒋徵:“他现在在哪儿?”
“已经走了,我看他上了去云汐的班车,估计是回县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