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又杀不得,难不成得捏着鼻子养着她?
“恳求您,为我指引前进的方向……”老者低声呢喃着,眼底再次蒙上惨淡的白翳,手背的菱形图案微微闪光,却很快就熄灭了。
“果然,这种问题得不到回应啊。”
他低声叹息,终于算是死了这条心,半晌才将掌心的碎骨重新放回贴身的布袋里。
大门被人重新推开,他淡淡注视几人:“还把她关到里面来吧。”
“大人!”木然把简初扛进去安置好,才匆匆开口,“有结果了吗?”
木石不愿意看他那双饱含期待的眼,但也只能无力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她还没醒吗?”
见这老人要走过来,简初赶紧完全闭上眼,呼吸均匀,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可能是我刚刚下手太重了,大人您去忙吧,我和木琅会看好她的。”尽管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失落,但木然还是相当敬业。
老人将视线挪开,微微颔首:“那就交给你们了。”
尽管简初很想现在就睁开眼,看看这人到底要问自己什么,但她还是尽力忍住了。
在和对方交谈之前,她需要尽可能了解这里的情况,比如跟这两个看守她的年轻人“聊聊天”,再比如找机会看看那块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雨势又开始转大了。
木琅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这样的天气在更外围的地方很常见,但在领地上空的出现次数却屈指可数。
这也许是某种预兆,让她心底难以平静。
“你见到那个凶手了?”她身侧的中年女人问,“是个什么样的人,木羽是怎么死的?”
一连串的问题,但木琅看上去兴致不高:“见到了,但是……”
“但是?”
“但是她看上去不像是很凶恶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杀了木羽的。”年轻女孩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总之,我不觉得她能帮我们。”
中年女人倒是没有泄气:“活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看人不能看外表吗?哎,不过时间太久了,这些生存的道理也许早就忘了。”
当一个技能长时间不使用,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身体本能也会觉得陌生,思想同样是这样的。生活在这里并不需要太多人际交往的小窍门,时间久了,大家自然都会忘记。
而忘记的又何止是这些。
“我有机会去见见她吗?”中年女人问。
木琅摇摇头:“木然也在,我没法带你进去。”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跟她聊聊吧。”中年女人用那双平静温和的眼注视着不远处的黑色高塔,“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不太明白,一直这样活着不是挺好的吗,虽然日子有点无聊,但是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木琅仰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看她,“难道你不愿意一直陪着我吗……母亲?”
中年女人愣了愣。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个词了。木石从不允许他们以原先的关系互称,父母、伴侣、儿女,甚至是兄弟姐妹,都只剩下一个“同伴”来概括。
她是幸运的,可以与女儿相伴,但她也是不幸的,因为她的女人也要承受这样的苦痛,直到变得麻木。
他们身边永远只有彼此,没有失去,没有新生,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这话被听见,你会受罚的。”中年女人微微叹息,“有些事我会告诉你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不懂的人哪里只有木琅一个,又或者大家并不是真的不懂,而是选择了接受现实,又或是沉迷于虚妄的“永生”,而忘记了自己的来处。
“好吧,那我先走了。”木琅没有流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她早就习惯了和母亲如此交谈,记忆中朝对方撒娇的画面早就已经斑驳不清了。
可她为什么还要称呼“母亲”,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木琅。”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中年女人突然轻声唤住她,“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年轻女孩侧过头,眼里透着淡淡的茫然,脑海中的记忆飞逝,她艰难从泡影般的画面中找到曾经被呼唤的感觉。
“良……”
“嘘,你记得就好,去吧。”
木琅深深注视了母亲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转过身,一步步踏进了黑塔,直到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