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宴会大厅和露天观景台，浓艳的火烧云为甲板上的一切蒙上红色滤镜，人们脸上流露出酣然的醉意。

或许是因为醉人的美景，又或许是因为适度的酒精，客人们借着真真假假的醉意谈下一笔笔大生意，喝下更多的酒液。

服务生装扮的简初托着盘子在人群中穿行，腕表上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但她面容得体而又平静，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

三分钟前，简初在A16和A18扑了个空，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选择来到这里。

她借着昏暗的余晖打量四周，没有见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不管是隋辩等人还是幽灵，他们此刻都不在这里。

腕表轻轻嗡鸣，象征着此时距离七点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后援为什么还没来？

简初眉头微微蹙起，冷不丁却被某个力道拉了过去。

“给我们上几杯酒。”对方迅速松开手，朝她眨了眨眼。

隋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花花绿绿的衣服，虽然有些设计感，但看上去更像个地头蛇，他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被精心涂抹过的双眼。

简初：……

她的眼神飘向桌上的另外两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

顾杰羽托着下巴的动作颇有些娇俏，她眨眼的时候眼皮上的假睫毛扑闪扑闪，似乎能扇出一道风来。

而马瑞安就要低调很多……

个鬼啊，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是谁啊！

尽管简初脸上并没有显露出震惊，但她片刻的动作僵硬还是被顾杰羽捕捉到了。

“看来我的技术还没有退步。”她朝简初抛了个飞吻。

简初木然弯下腰，缓缓将盘子里的香槟推过去：“……他们还会来四个人，估计是高层，后援来了吗？”

说话的机会有限，简初嘴唇微动，把当下最重要的信息扔了出去。

周围热闹的交谈与愈加昏暗的光线成为最好的遮掩，桌上的三人脸色瞬间凝重，又很快遮掩好。

他们举起酒杯放到嘴边。

“我没收到消息。”马瑞安借着喝酒的遮挡迅速说道，“静观其变，你尽量不要暴露。”

他的眼神盯着简初，直到她微微点头才作罢。

马瑞安的回答有些委婉，几人迅速交换完信息，简初便收起空杯子，转身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她将托盘里的酒杯送到统一集中的位置，便四处寻找“服务客人”的机会。

露天观景台的夜灯还没有亮起，从这里的栏杆边往下看，地上的光路缓慢亮起，甚至有依稀的车笛声传来。

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期，灯光就像水流一般四处蔓延，直到将不远处的天空之眼染上了明亮的色泽。

因为命案的缘故，会场内部灰扑扑一片，只有下面的楼层不受影响，但更多还是大楼外部的装饰灯光。

简初的大脑中正在盘算着各路消息，视线从天空之眼上掠过，下一秒她整个人明显愣住，眼神又转了回去。

按照原定的航线，现在怎么会飞到这里？

不顾旁边安保奇怪的眼神，简初逆着风，眯眼趴在了栏杆边。

尽管在飞艇上可以完整看到整栋楼，但实际上距离还是很远，简初只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闪光点。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将要碰撞在一起，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奇异的风声。

视线之内的天空中并没有任何物体，但简初很确定这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这是……后援来了？

还没等简初放下心，手腕上的表突然发出“滴滴”声，是她之前定下的七点整的倒计时。

简初突然感受到莫名的烦躁，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噪声，吵闹、风声、闹铃……仿佛都汇聚在一起，疯狂地试图钻进她的大脑，有什么涨满了胸口，压得她喘不上气。

该死，这倒计时怎么关不掉？

大脑开始晕眩，简初猛地撑住围栏，无法控制地发出干呕。

“嘿，你怎么了！”一旁的安保见势不妙，立刻冲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看上去似乎担心她直接跳出去。

“你电话响了？工作的时候是不可以带手机的……”

对方的责备让简初的头更疼了，周围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连脚下的甲板都开始晃动。

“那是什么！”

“烟花秀吗？有这样的烟花？”

“客人们！请不要聚集！会影响飞行的！”

惊呼声让简初用力睁开眼，顺着人群聚集的方向看过去，根本不用费力，她轻易就看到了一切的源头。

巨大的青绿色光柱从天空之眼的顶端射出，周边的气流随之躁动，云朵被驱散，形成一圈一圈的水波样纹路环绕在光柱周围。

但光柱并没有射向天际，而是在高空的某个位置消失了，就像烟花绽开之前的瞬间，所有人屏住呼吸，眼都不眨一下。

虚空中如愿以偿出现青绿色的细碎纹路，但还没等人们的欢呼响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顺着空间的肌理撕扯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人群哑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