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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弃暗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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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婥为了避免仲兄刁难江定安,丢下一句“仲兄,我们去练骑箭了。”,话罢拉着江定安便走。

万里无云,广阔的马场上,几个郎君和娘子正在拉弓射靶,草靶隔了数米之远,一眼望去,正中的靶心如同一个极小的黑点。

杜婥接过武夫递来的轻弓,新奇地摸索了几下,眯着眼睛拉弓,谁知箭刚离弦便落在了地上。

一旁正在练箭的绿罗裳娘子出声讥笑,“杜婥,别在此处丢人现眼了,回家调香算筹去吧。”杜婥被她说得面色微红,羞赧地低下头。

江定安方才一直在默不作声地侧眸观察武夫射箭的动作,此时弯腰拾起短箭,向杜婥摊开手,示意她将长弓递来,

她接过杜婥手中的长弓,随后便是略显迟疑地拉弓射箭,弯弓鼓起如同一泓满月,闪着寒光的箭镞如流星般飞出,离草靶还有三米的距离,蓦然摇摇晃晃地坠在地上。

那位娘子见状捂嘴一笑,再次出言相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娘子呢,不过如此。”她又点了点杜婥,“婥娘子,你的朋友与你真是相投。”

“江娘子初次射箭,这般已然很好了。”杜婥反唇相讥,“你从前第一次射箭,恐怕还不如我呢。”

江定安抬眸淡淡地撇了一眼绿罗裳娘子,圆融的眸子平静无波,却看得绿罗裳娘子讪讪地闭上了嘴。

耳边没了聒噪的声音,江定安伸手向武夫讨箭,一直讨到武夫的箭筒空了两次,她双臂蓄力,想象着如同旧时剜香那般勉力举起铜镰,腰部力量汇到手心,集中这一张薄薄的弯弓上,

旋即再次拉弓,长箭破风而去,远处的草靶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两下,守在草靶旁边的马童连忙上前查看,高声道:“江娘子射中靶心了!”

杜婥扬眉吐气,恢复了往日倨傲的神色,提裙跑去看靶心。

绿罗裳娘子先是吃惊,望着晃动的草靶发愣,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不忿,“箭术再好又如何,谁不知道江娘子抢人猎物。又不是此次出游的世家娘子,猎中了我们的雪兔却不肯归还,实在是品行低劣。”

江定安轻笑了一声,故作惊讶,“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天柱山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所有?”

绿罗裳娘子被她呛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扔下手中长弓,转身离去。

杜婥绕着草靶看了又看,等到马童取下深入靶心的箭,她终于看够了,兴高采烈地回来,“江娘子,教教我射箭吧!”

耀眼的日光下,江定安额头上已然浮起细汗,她伸手抚过微湿的鬓发,笑着答应。

能将整个马场收之眼底的高台之上,杜筱清正垂眸往下看,分明江定安与杜婥梳着一样的惊鹄髻,身上衣裳款式一般无二,但是她们看上去却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追随着江定安,看着她一遍遍地拉弓射箭,乌黑的发丝在半空中飞扬,沐浴在阳光之下,周身都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杜筱清收回目光,压住心中莫名的情绪,向来温柔昳丽的凤眸一寸寸冷凝,强迫自己的思绪转移到公文上,白家香案还未有定论,恐生变故,“玄圭那边如何了?”

“玄大人从澄迈港来信,如今已到珠崖郡,暂时未寻找到有关李家娘子的音讯。

倒是发现了当地白家旁支急于与义安济白家嫡系割席,有意上呈新的证据到珠崖郡郡守府。”

杜筱清目光微凝,问道:“什么证据?”

随从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杜老爷旧时与白家来往的书信,具体说了什么还不清楚。”

杜筱清没有说话,望着隔壁高台上饮酒放歌的杜父,他年事已高,黑发混着斑斑银丝,两鬓稀疏,举着金樽与一群商贾贵吏高谈阔论,不复俊朗的容颜依稀可窥见年轻时醉玉颓山的风姿。

他陡然想起一双凄楚含情的眼,那双眼的主人蜷在冷帐之中,直勾勾地望着廊庑的方向,一直到死都期盼再见那人一面。

“让他们把寻找李家娘子一事放一放,想办法截下那批信件。”

-

江定安教了一上午杜婥如何射箭,只是石弓对于女娘来说还是过重,她聚力的法子效仿伐沉香树取香,杜婥没有伐过树,自小到大更是从未碰过粗活,养得一双手娇嫩软白,力道软绵绵的,教了数遍还是不会聚力。

杜婥射箭十次有八次掉在地上,还有两次箭未上弦就掉了,她也不恼怒,随手放下长弓。打算改日再来。

江定安已经在此住了一日,她起先托跑堂传话,命陆皎暂时打点香坊,不知现在如何了。

她本打算今日便回金鳌洲聚兰斋,谁知杜婥硬要她多留一日,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

用过午膳后,杜婥在竹帐中小憩,江定安闲暇之余在林莽中采了些野草果子,用帕子将苦楝子包裹起来,取了碎石细细碾碎,碾出汁水,再把汁水涂在衣袂上。

苦楝子与合欢皮相克,若是杜横不长眼来寻她,闻久了只怕会昏过去。

虽说现在杜横看起来还算正常,但江定安深谙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她包起帕子,根据记忆找到天柱山中的一脉溪水,掬起一捧溪水洗净了手,这才快步回到马场。

等到夜幕降临,竹帐中烛火幢幢,琉璃灯盏中火光流转,忽然有个女使叫江定安去取昨日换洗的衣裳。

江定安正准备出去,盘腿坐在榻上的杜婥忽道:“为何要江娘子亲自去取?”

女使眼神飘忽,烛光下看得并不明显,“江娘子的衣裳用料与各位主子的不一样,为免和底下女使婆子的混在一起,还请江娘子亲自走一趟。”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江定安来时穿的是一身麻布裥裙,对她来说,料子很是合身舒适,但是远远比不上杜家人所用的绸缎绫罗名贵。

女使把衣裳分开来晾晒也无可厚非。

听到这番解释,杜婥没有再阻拦,在琉璃灯下把玩小弓。

江定安跟着女使走出竹帐,缓步行在各个大帐的过道之间,不知何时四面烛火越来越昏暗,热闹的人声逐渐消失,四下寂静,环顾四周只能看到几个零星人影。

女使领着她走到一方小帐前,旋即在帐外止步,“江娘子,便是这里了。”

她回头却看见江定安在数米外站定了不动,温和柔美的圆眸浸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透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江娘子?”女使迟疑地唤了一声,江定安已然意识到不对劲,沉默着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见她已经发觉,那女使也不再伪装,微笑道:“我们公子有请。”

公子?莫不是杜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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