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前些日子去探亲的飞星回来了。
谢辞紧握住她的手,一边端详着飞星的脸,一边把她往里带,“这次回去这么久,可辛苦了。家中可有遇到什么难事?也不见你打发人回来,我们在宫里只能干着急。”
“回禀娘娘,家中一切安好,父亲母亲都身体康健,家里又多了十余头小羊,如果不是宫中不能养羊,真想牵头小羊羔回来给娘娘作伴。”
看着飞星笑眯眯的样子,纤云忍不住打趣道,“看看这丫头,原本还怕你舟车劳顿黑了瘦了,现下一看,这脸蛋怕不是又圆了一圈。”
眼看纤云就要动手捏捏自己的脸蛋,飞星抱着谢辞的手臂撒起娇来,“好娘娘,你看纤云姐姐又要欺负我了。小心这样,下次我就不给你带百花阁的胭脂水粉了。”
“你这丫头,就是我们把你惯坏了。”谢辞忍不住轻轻戳了戳飞星的额头。
谢辞入王府时,纤云只有十五岁,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
因从小被预备着做王妃的贴身侍女,她的吃穿用度皆比普通侍婢高出一截,也培养出了她进退得宜,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
飞星则不同。当年,她只是个在花园里玩泥巴的小丫头。
在王府里,飞星一家子老实巴交,被人克扣月例也不敢吱声,日子过得紧巴巴,飞星也常常被人使唤着做不合宜的活儿。
那天谢辞路过花园,看见一个小丫头正左一脚泥右一脚泥,踉踉跄跄地搬着盆栽。她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脸上还沾着些泥巴,衣服更是被浆洗得发白,似是一阵风就能将人掀翻。
转头见到谢辞,她不忘放下盆栽,把自己的手擦干净,恭恭敬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谢辞没想到,这样一个家教良好的小姑娘会在花园里干粗活,往常这些活都是请外头的工匠干的,王府里的侍婢不可能纡尊降贵干下等人的活。
她蹲下身子,开口问道,“你既认识我,可我却不识得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奴婢名叫星星。父亲在外院洒扫,母亲在浣衣房,星星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
这样乖巧的小姑娘,出现在花园里,一看就是被人欺负的。
谢辞一时恻隐,牵住她的小手,“你可愿跟着我?我虽然不能给你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你吃得饱穿得暖,父母也不再被人欺负。”
就这样,星星变成了王妃身边的飞星,跟着谢辞慢慢长大。飞星的父母老实肯干,也被调到皇庄上做活儿。
谢辞更是借这个机会,好好修理了王府一番,王府中的刁奴也偃旗息鼓,不敢对这位新主子放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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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不提,飞星已经坐下喝了两碗茶。
此番回家,飞星不仅是探亲,更重要的是完成谢辞交代的任务。
“奴婢去青云山看了看,这么多年过去,书院确实已经不成样子了。如若不是还能找到那幅匾额,奴婢都认不出这里原来有个书院。”
谢辞扼腕叹息,“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父亲先是清誉被毁,后又逝世,青云书院自然也就没人去了。”
“娘娘的钱财,奴婢已尽数存到钱庄。这通运钱庄并非皇家所管,娘娘大可放心。匾额也已取回,放在皇庄上。奴婢的伯父昨日已经出发了,按照娘娘的要求,定要踏遍大江南北,给娘娘找个适合开办书院的好去处。”
飞星咬着笔头,把清单上一件件事都划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们飞星,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谢辞一左一右把两人的手交叠起来,“如若有一天,我离了宫,你们可有什么去处?你们陪了我这么多年,无论如何,我也要先把你们安置妥当。”
纤云率先福下身子,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谢辞,“无论娘娘在哪,奴婢誓死跟随。”
飞星紧接着也福下身子,“飞星的好日子都是娘娘给的,娘娘去哪我去哪。”
谢辞叹了口气,把两人扶了起来,“都起来说话。”
“你们原不是我身边的人,如今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已生出舍不得你们的感情。只是出宫后再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你们不用担心身份问题,你们两人的奴契我都会解除,皆是,留在宫里做个女官也好,出门做个小买卖也好,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罢。我不忍心你们跟着我受苦。”
说着说着,谢辞有些哽咽。
“娘娘多虑了。宫中与王府一样,奴婢在此间生活多年,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借此机会,奴婢也想跟着娘娘四处走走,开拓眼界。”
“我与纤云姐姐一样,娘娘不仅是皇后娘娘,也是学富五车的夫子。爹爹经常感叹我家没有读书人,才会世代为奴。既然有跟着夫子学习的机会,奴婢怎么可能让夫子在眼前溜走呢?”
飞星这一番话,又让沉重的气氛活跃起来,谢辞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既然你们选择跟着我,那我一定好好干。不仅为了我,也为了咱们,我们一起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