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站在包厢外,缓了缓心情。
每次站在门前,她都要做好心理建设。提醒自己,推开这扇门无论会遇到什么,都要镇定。
就像开盲盒一样,这个潘多拉的盒子不到打开的那一瞬间,永远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牛鬼蛇神。
作为记者,她能做的不是无动于衷地抛开盒子,装作视而不见;而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
她推开门,看到被围坐在中心的游俞。
这次是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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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这不是游少爷吗,多少年没见了……”
“游俞,约了你这么多次,每次不是要上学就是要工作,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榆木脑袋开窍了?”
“哥们儿,今天游俞可是我约出来的,厉害吧!”
四五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们坐在游俞身边,七嘴八舌地打趣着。
“喜欢什么样的?你随便点,我请客!”一个染着茶色微卷头发、带着耳钉,全身潮牌的男孩豪气说道,还要将他怀里的漂亮女孩塞到游俞那边。
游俞正无所适从地连忙摆手拒绝,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门口。
像一名来得恰逢其时的英勇骑士,即将解救被恶龙抓回老巢的公主。
游俞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鹿,专注而认真,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对方。
但当自己的视线在与林鹿相遇的那一瞬,她眼底的陌生和冷漠让游俞迅速反应过来,他摸了摸鼻尖,装作彼此并不认识。
好吧,是被英勇骑士无情抛弃的废物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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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快速环顾了一圈,包厢里的少年们应该都和游俞差不多大,20岁左右,长得都挺俊朗,看穿戴打扮……
林鹿知道,做记者最忌讳的就是陷进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但此刻,她的脑子里还是下意识跳出一行字: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游俞,也是吗?
“这个是谁点的?”一个少年疑惑地问,当林鹿走近,看清她的脸后,少年瞬间扬起肆意张扬的笑容,“有点水平,我……”
“我要她!”
一道清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游俞用手指向林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
周围的少年皆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游俞,又将视线游移到林鹿脸上。
“噗,力现,你也有今天,你的立陷爱飞走咯”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年打趣道。
力现瘪了瘪嘴,一脸无所谓地耸肩,“既然游俞感兴趣,那就给他吧,这种女人,多得是,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要”。但还是没忍住又看了林鹿几眼。
游俞冷着脸站起身,牵着林鹿的手坐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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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子又渐渐热起来,聊天的喝酒的还有唱歌的。不得不说,年轻小伙们确实唱歌很不错,耳朵终于得到了拯救。
自从坐下来后,林鹿就明显感觉身边的游俞很躁动,似乎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仍被游俞紧紧包住的左手。
她有些汗手,在很紧张的时候手心总会湿漉漉的。但是现在她明明很平静,也没有感到燥热,手心仍是一片潮湿。她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还是游俞的手沁了一层薄汗。
她艰难地伸出指头轻轻勾了勾游俞的手掌心,示意他冷静下来,有什么事等会儿出去了再说。
仿佛触电般的,游俞倏地一震,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脏的位置直冲天灵盖。
他一动不动,也不敢去看林鹿,直觉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有些难以言明。
感受到游俞僵硬得像个木头似的身板,林鹿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傻孩子懂没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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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俞,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茶色头发的男孩从女人堆里冒出头,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配着那颗闪烁的耳钉,竟有种莫名的稚气。
但显然,人是不可貌相的,他接着说:“一个哪够?哥再给你多叫几个,才好玩啊”。
听到他的话,游俞心里升起一阵愠恼,小鹿就是小鹿,才不是某种类型。但他不能这么说,他今天来这儿只是想要确保小鹿的安危,他不能给她制造麻烦。况且……
“我只要她”。
林鹿微微侧目,她对游俞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并没有起多大的波澜,但是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少年有着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澄净。
茶发男孩嗤笑道:“你不是一见钟情了吧?”
游俞一怔,思绪瞬间被拉回15岁的那年初秋。
那时他的父亲被聘请回国,成为花国科技大学的荣誉院士,他也跟着父母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巴塞罗那,转到花城大学附属中学读高中,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鹿。她站在校庆活动的礼堂中央,以往届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