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特邀人员,不得进入。”
白述鹤拉过祝舒愿的手,冰冷的,带着茧子的手“不用担心,等我出来以后,我们一起回家。”
或许是回家这两个字,或许是一起两个字,祝舒愿终于放开了手,她只能撑着轮椅来保持自己还站着,她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高温透过皮肤的接触传给了白述鹤“一定要平安。”
白述鹤为这温度心下一惊,将人带到椅子前坐下,再将从自己的病房随手拿来的毯子给祝舒愿盖上“安心坐着,睡着也好,等我出来。”
祝舒愿摇头道“不会睡的,要是觉得不对劲的话,摔个杯子也好,我会闯进去救你的。”
这是一场鸿门宴,他们都清楚,所以祝舒愿的神经紧绷的甚至连头发丝落在上面都会让这根神经断掉。
白述鹤点头说好,藏下那句没问出口的话。
祝舒愿抬头瞧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问道“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白述鹤将手覆在祝舒愿的额头上,随后冷硬地吩咐一个眼熟的手下道“去买点退烧的药。”低下头时,声音放缓地说道“等下吃完药以后,我出来就告诉你。”
祝舒愿眼睛里面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但她还是坚持着,却像是一尊被裂缝爬满的神像,自身都保不住的时候,却想着保护别人。
白述鹤的手盖住她的眼睛,感受到睫毛颤动带来的微弱触感,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的钻心的痒“别看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祝舒愿不说话,白述鹤明白祝舒愿的抗拒,但时间紧,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是接过手下带来的药递入祝舒愿的手心“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祝舒愿的不安以她后背的脊骨为起点爬上高悬于空的月亮,她的世界被这种窒息给占满,于是她揭下白述鹤的手,紧握住,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你走不出来,我也会砸了那扇门,把你给带出来的。”
白述鹤避不开这个眼神,于是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愿愿,在你心中我就那么弱吗?”
祝舒愿的眼神依旧定在他身上“不,但是你是强还是弱,都不影响我所做的事情。”
倔得要命。
白述鹤低头看一眼时间,手往前一伸,再次将毯子给按实,不让风跑进来。似乎想要说着什么,落到嘴边也只是一句,“夜晚风大,别感冒了。”说完,就自己转着轮椅踏入这场为他设定的捕兽场中。
门口的警卫虎视眈眈地盯着祝舒愿,像是担心着她的下一秒暴起,甚至在白述鹤前一秒刚踏入大门之后,就立马关上那扇大门,并不明显,但能感受到的用眼神瞥着祝舒愿,意义明确,这里并不欢迎你。
祝舒愿藏在毛茸茸毯子下的手握紧,直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掌心中锋利的棱角,才意识到是白述鹤递过来的药,祝舒愿将药一口吞下,却被药片卡在喉咙上,苦涩的味道一下子蔓延在她的整个味蕾中。
像是黄连,祝舒愿后知后觉地认识到。
祝舒愿口中的黄连味道消散不了,但她也随它而去,这让她能想起山中的云雾带来的草木的味道,带着泥腥味,也带着植物特有的苦,苦得让她想起过往,那段还没下山,还是山大王的过往。
祝舒愿闭眼向后靠在椅背上,冰冷的触感和在太阳落下后显得刺目的白炽灯光,都让她无比想念自己曾经在山上拥有的一切,这里的所有都与她格格不入,但她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回不去了。
山自有山的轮转,她已经回不去那座曾经的山林了,她也不是那个山大王了。
祝舒愿把手挡在自己眼睛上,避开光照在眼皮上带来的恍惚,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只能带动着肌肉的轻微动作,进不了眼,也入不了心。
她能读懂白述鹤那句未尽之言,祝舒愿也能看懂那些话语之外藏着的话了,通过几次酣畅淋漓地大败,终于学会了听画外音。
就比如说白述鹤那句未说出口的“愿愿,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祝舒愿睁眼直视着那扇灰质的大门,那扇紧紧关闭的,对她表示着拒绝的大门,祝舒愿回答道“不是,当然不是。”